江南无用斋（75）可怜天下父母心

病人源源不断的涌来，原本宽敞的医院立刻变得拥挤了起来。

训练有素的医护人员们忙而不乱，因为事先已经得到了警告，各项工作有条不紊的展开。可是病人痛苦的嚎叫声，此起彼伏，互相应和，让人心慌。仿佛世界末日一般，穿梭在病人群里的医生护士们额头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顾不得擦，忙完一个病人后又立刻奔向另一个。劳累间隙，稍稍喘口气的当口，他们的目光总是不约而同的看向同一个方向，那里是希望的所在。

实验室里，正进行到了一个关键的时刻。

有了李岩，不，应该是附身在他身上的东方雨的帮助，研制的速度加快了不少。

一开始，对于让这个年轻人来帮忙的提议，方医生说拒绝的。

实验室里可有不少精贵仪器，让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来帮忙，这不是瞎添乱嘛。

而且这个解毒剂的研制步骤复杂繁多，一步都错不得，否则只有从头再来。

但现在，时间就是生命，他哪还浪费的起。

要不是陆姑娘再三保证，他才不会同意。

谁曾想，这位小年轻看着年纪小，对实验室器材，药液的熟悉程度仿佛他已经在这里待了好几年了似的!

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方医生手上活不停，心里感慨道。

“好了，小李，这是最后一步了。成不成，就看这一步了。小李，你手稳点啊。”

方医生深吸了一口气，动作愈发小心了。大气也不敢出。

“啊呀，知道了爸。我都作过好几次了。就是闭着眼睛都没问题。安啦安啦。”

方医生托着烧杯的手一抖，险些把里面的药液洒出来。

“你，你刚刚叫我什么？”

“啊？刚刚……没没什么。我说，方医生你小心一点。”东方雨心里暗叫糟糕。一不小心就……

“噢噢。可能我听错了吧。”

“嗯。方医生，准备好。”

“嗯。”

两人不再话语了。全神贯注的盯着眼前的工作，李岩小心翼翼的添入最后一种成分，只是几滴加进去，原先的样品立刻起了变化，沸腾了起来，大片大片的气泡翻腾着涌了出来，显然里面正在发生着剧烈的反应。

“好了，好了，成了!”当试管里的颜色几经变化，最后终于变成了稳定的蓝色时，李岩，不，东方雨开心的叫了出来。

方医生擦了擦额头的汗，看着喜笑颜开的李岩，长吁了口气。

解毒剂研制成功了，错不了，这种颜色，样子，和当初有着细微差别但又出奇相似。当时也正是它解救了千千万万人的性命，只是可惜，小雨她再也回不来了。

方医生摘下眼镜，擦了擦干涩的眼睛。不对，哪里不对!方医生突然感觉哪里不对劲。小雨，小雨，对了，她……

“方医生，怎么样了？”陆璇开口问道。

“哦，没问题了。”

“那赶紧给外面的人用上。他们已经等不及了。”老板笑着说道。

“这……”方医生犹豫了一下，深深的看了一眼李岩“，这还不行，解毒剂刚刚研制出来，效果如何，有没有用，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这些都不清楚。不能就这么轻率的用在病人身上，必须……”

他停了下来，众人知道他又想起了往事。

“先在我身上实验吧。”李岩苍白但坚定的说道。

解毒剂研制成功，他又重恢复了身体的支配权。

“不!!!”旁人还没有说话，东方雨已经开始反对。

“为什么不？当初你能作到，我也能!”

“不!这不一样!这不是什么比赛!你没有理由这么作!”

“我有。”

“你不懂!你根本不知道死亡是什么感觉!变成鬼魂，这个世上所有事，所有人，虽然和你近在咫尺，可是却已是不同世界了!阴阳相隔是世界上最残酷的事。”

“我知道。”李岩轻声说道。“你附身在我身上的时候，我能够感受的到，你对于方医生，不，是你父亲的感受。你希望他知道，你就在这里，就在他身边，可是另一方面，你又清楚，你马上又要离开。”

“那，那你还!”

“我相信你。也相信你父亲。陆姑娘还有老板!”

东方雨沉默了。当初面对这种情况，她自己毅然而然的就做了。可是，如今，当对象变成了李岩，她却怎么也狠不下心来。原来，爱情真的会让人变成一个胆小鬼。

……

“他这是怎么了？”方医生问道。

李岩与附身在他身上的东方雨交流时，在别人看来，就是他好端端的忽然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

“没事，他只是在作心理准备。”

“原来如此。”方医生神色复杂的望着他。任何时候，牺牲自己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没有人可以强求他，也不应该强求他。

“我准备好了。”李岩蓦的挣开了眼睛。

“小伙子，你可要想清楚。如果失败，你会死的!”方医生提高了嗓门。

李岩看着面前拉着自己手的东方雨，点了点头。

“来吧。”

方医生认真端详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模样，他的面孔与女儿的面孔在他脑海里不停的旋转，比较，最后，终于融为了一体……

“小雨，小雨，你在这里，是不是？我是……我是爸爸啊，小雨!……”方医生突然痛哭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