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不愿过的年

我现在每每回忆起小时候过年，似乎总是痛苦多于快乐。

时间静静如流水，一晃我就长大了，似乎童年的一切离我越来越遥远，慢慢的变成了一些模糊的小黑点，在记忆的深处泛滥成灾。

一

小时候，小孩子都喜欢过年，过年都会有新衣服穿，会有很多好东西吃，会有压岁钱。

我对过年并没有很大的期盼，从小我就觉得我们家没有任何过年的气氛。

我妈是一个很悲观的人，加之，我们家小时候确实很穷，这种穷并不是嘴巴上说的那种穷。所以我家过年只会买几斤肉，打一桌豆腐，在过年的前几天把豆腐煎成黄橙橙的豆腐块，就算是过年了。

过年时，我们没有新衣服可以穿，记忆中小时候过年几乎没有买过新衣服，有一次，在过年的前一些日子，我的舅妈到我们家里来，把两个表姐姐的旧衣服都给了我妈，我妈把衣服给我们穿着过年。

那些半新不旧的衣服穿在我们身上，总比之前的衣服穿着要好，整个走亲戚的那几天，我很怕到外公那边去。

我的爷爷在这里是单门独户，在我爸爸这边没有亲戚可以走，我的外公离我家只有十四五分钟的路程，我们每年走亲戚就是到外公那边去四个外公家和两个舅舅家转一圈就回来了，连饭都不用吃。

那年，我穿着表姐的衣服，死活都不愿意去走亲戚，那年我大概八岁。爸爸妈妈和姐姐弟弟都去了外公家里，只有我一个人留在家里，久久的等他们不回来。后来，他们回家的时候，舅妈和表姐都到家里来了。

她们进门的那一刻，我的脸一阵滚烫，舅妈看见了我，赶紧迎上来对我说：“冬宝，你怎么没有到我家去，吃饭也没有来，你吃了饭没有。”

我妈见我不回答，说：“没见过世面的，不敢去。”

我低着头不言语，脸上愈发的滚烫。

舅妈看见我穿着她家的衣服，走上来拉着我左右看了几眼，回过头对着我妈说：“你看，她穿的这一件衣服也是蛮合身的，穿在她身上正好，我那里还有几件，你要的话，找个时间再去拿。”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逃离这个现场的，我偷偷的躲在我家的屋后，一个人默默的流泪了很久，我讨厌没有能力的父亲，讨厌在外人面前数落我的母亲。

二

我直到现在都是不怎么吃肉的，每每被别人说我不吃肉我也只是笑笑，其他的我就不想多说，我很好奇一个人不喜欢吃肉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寻根究底的问原因到底是为什么。

小时候我就不喜欢吃肉，到底是因为什么不吃肉我也不记得原因了。

但那一次发生的事情让我记忆非常的深刻。

那次，我家买了好多肉，也许是我妈那一年喂了猪，杀了猪的原因，那时感觉家里每天都有肉吃，记忆里童年的时候只有过年才会有鸡肉鱼肉和猪肉三种肉类同时上桌的情形。

那时我对吃肉还不是很抗拒，在吃饭的时候，父亲对我说：“你们每人都吃肉，今晚把这些肉全部吃完”，姐姐吃肉，我和弟弟是不怎么吃肉的，我一度怀疑是因为我们平时吃肉不多，对吃肉有抗拒心理。

父亲是那种大男子主义性格的人，说一不二，喜欢对我们下命令，如果有人不听从，就会行使他作为家长的权利。童年的时候，我们都因为不听从而挨过打。

我一再不吃，他怒了，夹起一块肉就往我嘴里塞，我也是一个倔强的人，硬是不张开嘴巴，我们就这样僵持着，但是父亲一直不放弃，最后我哭出了声，嘴唇满是油腻的感觉。

事情的结局是怎样，我也早就不记得了。但是当时满是不愿意，父亲一直往我嘴里塞肉、我失声痛哭的情景到现在还是记忆犹新。

从那以后，一直到读大学，七八年的时间，我几乎不曾吃肉，一看到肉就有一种恶心的感觉，还有一种对父亲深深的恨意。

每次过年，我都不会去碰肉，而我的母亲，不会做菜，年夜饭的菜谱总是很简单，只要有鸡肉鸭肉猪肉就行了 ，我每次过年都会跟我妈说炒个青菜行不行，但是每次都不能如愿，每次过年的那几天，几乎吃的是汤或者是光饭，吃一点就不吃了。

后来家里条件越来越好我才在过年的时候不至于老是发饿。

现在想来，过年真如噩梦一般。

三

我父母的感情一直都不好，小时的记忆里，父亲不是常年在外，就是回到家，也经常会和母亲吵架，打架，摔东西。

小学时有一次过年，他们又吵架了，母亲一气之下就跑出去半个月没有回家，四外公家的舅舅到我们家来告诉父亲，母亲在县里一家餐厅里上班，父亲一点都不在乎这件事。

留下我们在家里，那时十来岁的我和姐姐负责每天煮饭和炒菜，洗衣服，供着那位大老爷的吃穿，现在想来都是一些悲惨的回忆。

还有一次，读了初中，大概初一的样子，腊月二十八那天晚上，母亲在炒菜，因为那时我们都在外，父母在外务工，我们在学校生活，家里没人长住，炒菜锅生锈了不好炒菜，母亲说这个锅不好炒菜了，我跟她说要不明天买年货的时候去买个新锅吧，她说过完年我们都要出去了，不买也行的。我说要是明天这锅坏了怎么办。

母亲对我翻了一个白眼，说从小到大我怎么老是说这种晦气话，改也改不了，还说这锅要坏也是我这张嘴说坏的。

到了第二天，早上炒菜时，他们又开始吵架了，父亲正在洗锅子，母亲在准备材料，于是父亲去倒锅水的时候顺便就把锅给甩出去了。

时候母亲说起来的时候还指责我。

我感到深深的无力。

四

从小，我就想着我要快点长大，逃离这样一个家庭。

小时候的年对于我来说，更是没有一点的期盼，我从来就没有期盼过会有压岁钱，父亲这边没有可以给压岁钱的亲戚，舅舅那边也有三个孩子，舅舅给我们多少，母亲也要给多少过去，到后来就不给了。每次去走亲戚，就会说到我们的可怜，从小到大，我连走亲戚也并不期盼。

我也没有期盼父母哪一次过年不鸡飞狗跳。

直到现在，就在前段时间，我那傲娇的父亲说如果今年弟弟没有带女朋友回家，他是不会过年的。

我妈打电话给我们仨，我们仨都说随他去吧，我们自己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