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传体】无怨无悔(33)“远方和爱情”之“爱一个人和永远爱一个
这辈子的每一个日子都不可替代,每一个瞬间都无法重来。我很久不曾写字了,我知道。因为当我在这里耕耘,我的时间、我的生命在我低头耕耘的时候默默流逝。我还有很多的路要走,却只有短短的未来可以活。
时间机器啊,你永远都不存在。永远都没有永远。我们只是永远地做着各种挣扎,徒劳地对抗着时间的流逝。似乎我这样的想法有点消极。其实不。悲观者是最乐观的人。悲观者看到了人世的尽头,懂得自己的微小,所以才有勇气和力量每天快乐地活着。
快乐地活着。勇敢地爱。
每一次爱情都渴望着永远。但是只有不停流逝的时间才知道那永远其实是多么的短暂。还有,那永远的渴望是求生的本能呢?还是真正的付出?即使是所谓付出 - 不也是被永生的渴望所驱动吗?
当记忆慢慢模糊,当日子越来越短,我每天都必须选择该活在当下还是活在回忆中。
“世上有些东西,还没有得到的时候才真正拥有;而一旦得到,就已经失去。昆虫的生命,一般相对地短暂。所谓‘蜉蝣朝生而暮死’。可我们今天还可以看到,一些完整的恐龙时代的昆虫: 那是百万年前的昆虫, 不幸地死在树胶上;其中一些,被永久地封存成了美丽的琥珀。有些戏剧,有些诗,有些乐曲和画和摄影,可以是琥珀——封存着一些爱情,在它们死去时的﹑美丽的﹑一瞬间。” - 子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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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一个人和永远爱一个人
古老的长城,年轻的生命。我爱上你的时候当然是怀揣着一颗将永远爱你的纯真的心。
在我少女的眼睛看到你那不设防的灿烂笑容的一刻,我就想要和你一起远走到海角天边。
我坐在你简陋的单车后面在田野和海边的泥路上狂奔,心里随着迎面而来的风呼喊着,“我爱你啊,我爱你给我这样的感觉,我爱你让我感受到血管里流淌着的青春的血液。”而你,你不时回眸给我爽快的笑,你的笑声在空气中流动钻入我的心扉,我无法用言语表达,只是默默地抱你更紧,我的头靠近你的背,呼吸着你一张一弛的呼吸。
那时的我,除了拥有那充满幻想的心和一颗执著却没被发掘的大脑,可真是一无所有。而你!你似乎已经拥有了一切。你拥有那与生俱来的贵族般的自信。因为你从来就没有为生活挣扎过。你生于一个富足的国家里面的一个富足的家庭。
而我,我只有富足的大脑思维。我并不知道我的大脑在未来的日子里将把我带向何方。但是我见到你的那一刻,以及后来和你狂奔,和你打闹,和你嬉笑的日子,我都坚信你会给我带来永久的幸福。
可是很多年以后我们为什么再也找不到那样的感觉?为此我思考了很多年。在我后来漫长的独身的日子里,我学会了勇敢地面对自己、自己的贪婪、自己的本性。我没有什么有用的思想。“所有有智慧的思考都已经有人思考过了。” 对这个学文科的我来说,这句歌德的名言让我很丧气。我一辈子也不可能产生什么真正的思考,留下什么值得任何人耗费时间-生命来咀嚼的东西,所以我还不如好好活着,好好践行一些思考给我带来的生命的乐曲华章;享受生命中有限的春花秋月,爱情的苦痛和高潮。
至于我们为什么能相爱,又为什么要分离?也许那只是因为我们都是我们的环境的产物。但是我们并不知道这一点。我们只是靠我们的命运和本能一点一点去尝试罢了。
碰到你的那一个时刻,我们相濡以沫。可是如果我们生长的速度不一样,我们到底还能给予彼此永久的幸福?
人类这个自以为头脑发达的物种,却从来没有背离我们原本就是动物的身体。我们的大脑和身体一辈子都在挣扎着寻找和我们自己,和我们的同类以及和我们的星球相处的最和谐的方式。
神话中的人曾经是一个圆形的球体,被劈成两半后永远都在惶恐不安地寻找另一半。可是那另一半到底是身体的另一半还是灵魂的另一半?我又如何得知。而被我拥有的这一半个体不断在摸爬滚打中渐渐被铺天盖地的尘世包裹,在很长的一段日子里我的真身也将离我的灵魂越来越远,渐渐的,不但连那个未知的另一半看不见我们,很多时候连自己也看不见自己的真身。
还是我们本应是两棵并肩的树?你拥有你的,我也拥有我的,天空,只是我们会默默地相望;一旦我们开始纠缠,那就是我们共同走向末日的开始。是这样吗?
我的文友,物理博士子皮有一段很美的话,
“人类自从从猿进化到人,男女相悦就不再是春天短暂的游戏。远古时花开一季的爱情,我们执意将它一延再延:走过夏天,走过秋冬,走过岁岁年年,走到地老天荒。‘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以让人泪下;世上也不乏一生一世的夫妻。然而长久了的爱情到底是什么样的爱情,不知有多少人能说得清,道得明。最美的童话,一旦王子和公主走到一起,也只能说一句‘They live happily ever after (他们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然后逃也似地结束。爱情也许只是一种欲望,一种追求。成真的梦想是否还是梦想?”
此时我的人生马上就要过半百,我却依然没有答案。我想我永远都不会有答案。我只有不放弃的勇气,在黑夜、在凌晨,在一个一个陌生的城市和乡村,在链接过去和未来的每一个节点。
那年我们相爱。那个时候的我,爱上了那个时候的你。有一段时间我们天天见面,但随着你的项目接近尾声,离你回国的日子越来越近。我们面对永远分离或是永远相伴的选择。那是一九九一年的春天。我们对对方说,我们一周不见面,如果有什么想法就写下来,一周后见面时再看我们的大脑和心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那时候我对爱情的理解就是朝朝暮暮的相伴。像我这样一个有时显得完全没有理性的人,热恋中一周不见似乎就是酷刑。终于我们怀揣着两颗扑通扑通的心在海边见面。夜晚的海风猛打我的头发,我尝到的自己头发的味道都是咸的。一周不见的你瘦了,你拥抱我的臂膀却更加有力。我们在一周里给对方写了好多信,倾诉对各自的思念。我们对视着,你居然伸出要和我拉勾的小手指,说,我们结婚吧。就是这样。海浪击打着岩石,海风吹打着我们的身体。我们一点都不去想,时光会锤打我们的爱情。
我说过,我爱你的背影,你的侧影,你的面容,你的傻笑,你的一切,你带我走到天涯海角我都愿意。我一无所有,除了一颗敢爱且渴望探索世界的心。
很多年后,女儿告诉我,“妈妈你知道吗?爸爸不喜欢你那么要强。你虽然有一颗爱人的心,但是你把你生活的重心一直放在你的工作、你的追求当中。这就是爸爸的感受。”
我能说你错了吗?我不能。
可是你又能说我错了吗?
只是我必须有勇气承认:我感激你!你把我带向世界,你和我共写了我八年的人生,而那八年的人生,我这辈子最美丽、最单纯却又拥有最多幻想,也体验了人生最大理性和感性的反差和刺激的日子,那八年里的每一个日子都是这辈子不可或缺的财富。不管我后来是不是更好,但是我一直都在寻找那个更好的自己。我感恩我现在拥有的一切,你给我的女儿,我的人生,我的思想,我的情感。
一九九一年,我带你回了湖南,我带你最后一次坐我的第一次特快去了北京。你带我第一次踏出我那古老国门,去了瑞士。
离开老家前,我们在家举办了一次聚会,我录下了母亲唱的山歌和父亲给我们的祝词。还有亲人和朋友们的笑声。我们用的是古老的磁带。一卷我希望伴我去天堂的磁带。
(第一稿·修改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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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伟
上海,2019 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