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润读书笔札丨庄子 杂篇 让王（三）
第七章
写屠羊说懂大道之理，淡泊名利，自在为人。
1．楚昭王失国，屠羊说走而从于昭王。昭王反国，将赏从者，及屠羊说。
楚昭王失去国土，屠羊说跟随昭王逃走。昭王回国复位后，要奖赏跟随他的人，轮到屠羊说。
2．屠羊说曰：大王失国，说失屠羊；大王反国，说亦反屠羊。臣之爵禄已复矣，又何赏之有。
屠羊说言：大王丧失国土，我丧失屠羊的工作；大王回国，我也回到屠羊之所。我的爵禄已恢复，又何必奖赏。
3．王曰：强之。屠羊说曰：大王失国，非臣之罪，故不敢伏其诛；大王反国，非臣之功，故不敢当其赏。
昭王说：强迫他接受。屠羊说言：大王丧失国土，非我的罪过，故不敢承受惩罚；大王返回国土，非我的功劳，故不敢接受奖赏。
4．王曰：见之！屠羊说曰：楚国之法，必有重赏大功而后得见，今臣之知不足以存国，而勇不足以死寇。
昭王说：让他来见我！屠羊说言：楚国的法令，必有大功才能朝见国君，如今我的才智不足以保存国家，勇武不足以消灭敌寇。
5．吴军入郢，说畏难而避寇，非故随大王也。今大王欲废法毁约而见说，此非臣之所以闻于天下也。
吴国军队入侵郢都，我畏危难逃避敌寇，并非有意追随大王。如今大王要毁坏法令召见我，这不是我愿以此传闻天下的事。
6．王谓司马子綦曰：屠羊说居处卑贱而陈义甚高，子綦为我延之以三旌之位。
昭王对司马子綦说：屠羊说虽处卑贱地位但陈述的道理高明，你为我请他就任三公之位。
7．屠羊说曰：夫三旌之位，吾知其贵于屠羊之肆也；万锺之禄，吾知其富于屠羊之利也；
屠羊说言：三公之位，我知比屠羊的工作高贵；万钟俸禄，我知比屠羊的利禄丰厚；
8．然岂可以贪爵禄而使吾君有妄施之名乎！说不敢当，愿复反吾屠羊之肆。遂不受也。
但我怎可贪图爵禄，而使君主蒙受滥施赏的声名！我不敢当，愿仍返回我屠羊的市场。终究没接受。
第八章
写原宪自持道德学问，评子贡所学非所用，以仁义为幌，华饰显扬，与道背弛。
1．原宪居鲁，环堵之室，茨以生草，蓬户不完，桑以为枢而瓮牖，二室，褐以为塞，上漏下湿，匡坐而弦歌。
原宪住在鲁国，方丈小屋，茅草盖顶，蓬蒿编成门户且不完整，桑条为门轴，破瓮做窗，以粗布衣隔出两室，屋内上漏下湿，他却端坐弹琴唱歌。
2．子贡乘大马，中绀而表素，轩车不容巷，往见原宪。
子贡骑乘大马，穿素雅大褂，衬青色内里，马车不能进小巷，遂走去见原宪。
3．原宪华冠縰履，杖藜而应门。子贡曰：嘻！先生何病？
原宪戴桦树皮做的帽子，穿无后跟的鞋，拄藜杖应声开门，子贡说：噫！先生有何病？
4．原宪应之曰：宪闻之，无财谓之贫，学而不能行谓之病。今宪贫也，非病也。
原宪回答说：我听闻，无财称为贫，有学问却不能付诸行动称为病。如今我原宪，是贫，非病。
5．子贡逡巡而有愧色。原宪笑曰：夫希世而行，比周而友，学以为人，
子贡进退不得，面有愧色。原宪笑说：迎合世俗而行事，比附周旋而交友，所学用以取悦于人，
6．教以为己，仁义之慝，舆马之饰，宪不忍为也。
所教用以显扬自己，假托仁义为恶，装饰马车炫耀，我不忍这样做。
第九章
揭示修养内在心志者会忘了外在形体，修养身体者会忘了利益，求道者则会忘了心念。
1．曾子居卫，缊袍无表，颜色肿哙，手足胼胝，三日不举火，十年不制衣。
曾子住在卫国，衣服破烂，面色浮肿，手足生茧。三日不生火做饭，十年不添置新衣。
2．正冠而缨绝，捉襟而肘见，纳屦而踵决。曳纵而歌《商颂》，声满天地，若出金石。
端正帽子，帽绳则断，扯拉衣襟，手臂则露出，穿上鞋，脚跟则着地。他却自在而歌唱《商颂》，声音充满天地，似出自金石乐器。
3．天子不得臣，诸侯不得友。故养志者忘形，养形者忘利，致道者忘心矣。
天子不能使他做臣子，诸侯不能与他为友。故修养心志者会忘了外在形体，修养身体者会忘了利益，求道者则会忘了心念。
备注：此篇整理于二0二四年 七月读书笔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