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氏春秋

鲁春秋之一:诸卿及军制—— 2.8 “杀嫡立庶”(下)

2024-01-25  本文已影响0人  有殷天乙汤孙师虎父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文责自负。   文/有殷天乙汤孙师虎父


    自鲁、齐两国通过弑君、割地、娶妻建立新关系之后起的十年之内,必须残酷地这样说,前述安排完全是成功的,即在最大程度上确实保护了鲁国的总体安全。我们简单回顾这一年(前609)之后十八年间齐鲁之间互动以及晋、楚等大国活动情况的列表:

    首先,我们必须承认:晋、楚争霸才是贯穿春秋时期邦际竞争关系的主线,而鲁宣公在位的十八年间,确实是一段罕见的晋弱楚强的阶段。

    由于晋灵公年少叛逆且“侈”、“不君”、甚至“骤谏而不入”,当然也是出于对赵盾专权有所不满,造成了晋国内政外交均不协调,以至于再世“不竞”于楚。矛盾最终于前607年爆发(赵盾弑君)后,赵氏又拥立了出居在成周的晋文公子黑臀(晋成公),并试图通过会盟的方式重新团结诸侯,不过由于晋成公以及赵盾的相继去世(前600左右),以及诸卿族之间矛盾的不断积累,这一“复霸”过程再次转入低潮。晋景公即位后,确实通过了一系列努力,不过由于前述累计的矛盾一直没能化解,在“邲之战”中遭遇了晋国历史上几乎唯一的大败绩,此战后十余年内晋国不敢在战场上直面楚师。

    反观这一时期的楚国正是楚庄王在位(前612-前592)时期,处于其历史上最强大的阶段。作为楚国历史上数一数二的贤君,楚庄王对内任用能人为卿,灭若敖氏消除了君权的威胁;对外连续一度攻克陈、郑首都,迫使其降服;更在“邲之战”(前597)中击溃阵容豪华的晋师,达到了其了声望的顶峰。前595-594年对宋的围困中,晋国承认“天方授楚”而不敢出战,坐视宋国屈服,齐国更与楚国建立了战略上的同盟,连鲁国后来也不得不将当时的总体局势总结为:

    ......齐、楚结好......晋、楚争盟,齐师必至。虽晋人伐齐,楚必救之,是齐、楚同我也......(左传.成公元年)

    至此,鲁国之前依靠同姓盟主晋国的外交格局陷入绝境。不过主政的公子遂、叔孙得臣等,极有远见地抓住了强势的齐懿公被弑、温和的齐惠公即位(前609)这一时机,决心以暴力手段改变鲁国的政局,并一定代价向齐请服,暂时建立起一套“齐为宗主、鲁为仆婿”的朝贡体系,此后十一年间,鲁国先向齐国割让自城濮之战后来自晋国所分之济西曹田,紧接着有迎娶齐惠公女穆姜为妻;鲁宣公三度如齐朝见齐侯,又作为仆从国先后出兵助齐人一伐莱国、两伐莒国,俨然是以后来侍奉晋国的标准成为齐国的跟班;甚至为了讨好齐国而不再按照惯例朝晋,以至于在“黑壤之盟”(前602)中遭到晋国公开羞辱:

    ......冬,盟于黑壤......以谋不睦......晋侯(晋成公)之立也,公不朝焉,又不使大夫聘,晋人止公于会。盟于黄父,公不与盟,以赂免......(左传.宣公七年)

    十年后(前599),处于夹缝之中的鲁国终于得到了报偿,弥留之际的齐惠公满意于鲁国这些年来的谦卑态度,在病榻上下令将“济西之田”交还给了鲁国。

    当然批评者可能认为,即便公子遂不弑君也是可以达成上述目的,没必要制造血案。不过问题在于,鲁国国内存在着另一股强大的亲晋势力,而代表人物就是曾经于前616年与晋国未来的执政者郤缺会盟的大司空叔仲彭生,而担任鲁侯“近官”的叔仲惠伯又能在极大程度上影响鲁文公以及原定即位的太子恶。因此表面上东门与叔仲之争在于储君之争,实际上背后的根源在于亲晋还是亲齐两条路线的冲突。当双方的主张无法妥协之时,就爆发了弑君的悲剧,也即太子恶和母弟视不过是这两条路线冲突的牺牲品,其终极目的在于清除当时企图走亲晋路线的势力及其靠山。所以单纯从此前此后鲁国的处境变化以及晋、楚势力的消长来看,公子遂选择的路线几乎没有什么可以指责的。

    当然反过来讲,如果这种势力的消长再次反转了呢?那么鲁国同样没有更多的选择,必须再把亲齐路线的支持者作为牺牲品清除掉,作为再次加入晋国阵营的投名状。前594-前593年,在陆续灭亡了盘踞山西上党盆地的赤狄诸部落之后,晋国的领土和人口大为扩张,并且顺势吞并太行山东麓之前被赤狄和山戎占领的卫、邢、南燕等国旧地,即所谓“东阳”之地。晋国势力正式进入黄河下游广阔的冲积平原后,其与齐国已经缺乏任何实质性的地理屏障(黄河下游和济水当时水深相对较浅且水流平缓),齐、晋爆发军事冲突以、并以战争手段划定东部的疆域以及势力范围已经只是一个时间问题。鲁国的执政集团再次敏锐地看清了这个变化,不再朝齐也拒绝继续出兵助齐作战攻打莒、莱等国,并会同卫国积极谋划参与晋国主导的“断道之会”(前592),静静地等待齐、晋之间冲突引爆。

    因此,前591年所谓“鲁宣公派公孙归父请以晋人去三桓”提法完全与当时鲁国所面对的内外局势不符,所谓“张公室”也没必要通过驱逐“三桓”实现,且“三桓”在当时的历史环境下也远非什么威胁鲁侯的敌对势力。因此公孙归父的使命,可能仅仅是向晋国求救而已。而“去三桓”是季氏为了稳定朝局而给子家强加的罪名。“驱逐东门氏”的把戏,正如同当年公子遂弑君并杀叔仲彭生一般,都是表面上看似乎没必要,却不得不走的一步棋,与当事人的“贤”与“不贤”更没有必然联系。或者换句话说,“贤”与“不贤”有时候也由不得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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