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时光—12
第二十五章鬼把二宝推下深渊
1948年，二月，天气渐渐暖和了。农民开始收拾农具，整理农家肥。现在农田还没有完全融化，踩上去跟路面一般，给地里上肥，不太费劲儿。有的人已经套上磙子，开始打地碾了，被打碾的这些地就是今年要种的麦地，大宝在地里打碾麦地。地头上站着一个人，他觉得这个人熟熟的，就用牛鞭把牛抽打了几下，牛的脚步快了一点，越来越离地头上这个人近了。哦，他认出来了，是小时候跟他玩耍到十多岁的二宝弟弟。弟弟回来了，大宝认出这是弟弟。其实弟弟是约摸着，是大宝大哥。二宝熟悉中庄的地理，大宝，打碾的这块地就是中庄人的农田，二宝认出来地是中庄人的。在地里干活的人少不了是大宝哥。大宝吆喝一声，牛站住了，他扔下手里的鞭子，快步向地头上走去。二宝也认出来了，是大哥，他挪着步子迎上去，弟兄，二人抱在一起，痛苦一场。二宝离开中庄少说也有十年了，也可以说，当兵有十年了。他走路不方便，是在战场上受的伤。二宝穿着军衣，已经破了好几个孔，是在战场上枪子弹打的孔吧？衣服的色百分之九十都退没了，他在部队上是骑兵，回来了，也没带什么东西。最大的变化就是走路不方便了，右腿的小腿骨头，被打断了两节，幸好痊愈了，落下了后遗症，所以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大宝把牛卸了，陪着二宝回家，中庄现在也没有几户人，就是大宝，六叔，二宝的父母。
二宝的父亲就是秉章，当年的一家之主。自从二宝走了以后，他就把这个家解散了。六叔就是当年的来生，来生比大宝和二宝大一岁，如今也成家立业了，大宝也成家立业了。他俩都有孩子，每人一个女孩儿。如今，二宝回来了，秉章老两口特别高兴，看到儿子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看到儿子走路样子，一瘸一瘸的，老两口心里难受极了。不过，秉章觉得对住死去的五叔尚卿，也对住死去的二弟秉珍。（五叔是来生的父亲。秉珍是大宝的父亲。）
秉章现在心里最空的就是二宝还没有结婚。当年手脚灵巧的二宝如今这个样儿，老两口心里难受呀！唉，不由的，老伴儿抹起眼泪来。秉章说：“哭啥呀？只要活着回来比什么都强。”
家里也没有几个钱，看来给二宝找一个黄花闺女做媳妇儿，没有希望，原因有三，第一，家里头没有钱，第二，二宝的年龄大了，第三，二包又是个残疾人。不管怎么样？儿子回来了，先给做好饭吃吧，多年都没有吃妈妈亲手做的饭。至于，能找到什么样的媳妇儿？先别下结论生，儿子休息上几天在张罗找对象的事儿吧！秉章一想到这里就心里揪揪的，他们的老四秉玑不在中庄住家，儿子也长大了，也有了家，得了孙子，孙子叫生儿。他作为老大，还没有儿媳妇。老六和他在一道院里住家，现在也有了家，也有了孩子。侄儿大宝住在上院，也有了家，也有了孩子。只有老五秉璽最好，老五也不在中庄住，老五在甘肃环县南湫乡一个小山村住家。有好几个儿子，老五是不操心的人。老大是操心的人，不操心的人最好，操心的人相比没操心的人，太累了，也没有理想的结果！
二宝回来不觉意已经过去了一年了。没有找着对象也得干活呀！秉章也年龄大了，还主要靠儿子劳动才能生存，儿子身体残疾，干农活不灵便，放羊去吧，从此以后二宝就当了羊倌，每天赶着羊要到大山里去放羊，中庄到大山里有好几里路，最宽敞的草山就是大草山湾，堡子山、海池塘、百草区、拉萨沟、狼儿子渠、李家湾、胡阳洼。往返约六公里路，这都不碍事，羊慢慢走着，边走边吃草，对于路程的远近，没有什么影响，二宝能跟得上。
羊出山有两条路可走，第一条路，翻过羊路沟，走阴碥，从杨家湾子过去，杨古庄过去，经过狼儿子壕口，就上了堡子山，到了堡子山羊就可以放开自由去吃草。羊能经过海池塘到拉萨沟，天也就基本黑了，可以收羊回家。第二条路，经过前庄，行道口、窖滩、翻过台上沟，沿着沟边一直到了胡家庙，翻过胡家沟，经过胡阳洼，上了李家湾梁，就到了堡子山，羊就可以自由吃草了，二宝坐下来休息，能休息一整天，这个活计对于二宝来说不累。二宝虽然腿脚不灵便，身体还是蛮强壮的，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毕竟人到中年精神抖擞，一个年轻人坐在山里没有别的事情干，休息一会儿也就呆不住了。每天在山里回忆自己的童年，回忆部队生活，战场牺牲战友的情景，和六叔、大哥玩的场景，如今，老婆孩子热炕头过的都比他好！他还是有爹有妈的人。人，还是要相信命运。胡思乱想，怪张、怪李，怪来怪去的，养成了古怪的性格，得了抑郁症，有时候在山里唱唱山歌解解闷，有时候放声大哭一番，解解闷，慢慢的精神走向下坡，古人说的好，人一倒霉屁都打脚后根。
娶的媳妇是强家的寡妇，肚子上有个疮，不到两个月，就死了。接着又娶个媳妇带来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心里不是太难过了。总的来说，日子过的不太顺心。
二宝赶羊出山，每天都要经过羊路沟，要么就要经过胡家庙，或者是胡家沟、胡阳洼、羊路沟。这些地方经常闹鬼。
有一天二宝在家里生了点气，到了胡家庙就想坐在那个庙门口，羊自个儿翻过胡家沟，过了胡阳洼，一直向李家湾走去。二宝在庙门口睡了一会儿，迷迷糊糊的从胡庙沟翻过，过了胡阳洼，到了海池塘，羊就在那里吃草，一会儿工夫就上了拉萨沟，今天不知是怎么回事？二宝走路总是东一趔趄，西一趔趄到了拉萨沟，他选了一个最险要的地方坐下来，他感觉坐到这里比较凉快，显得自己比较清闲，哪一块都没躺在这块地方好。也不生气了，这会儿觉得有些困意，就想睡觉，一会儿就睡着了，他在睡梦中，梦见自己从太空里飞了上去，两个神仙，又给他一朵筋斗云，他坐着筋斗云，一直从太空里落下去，他觉得非常舒服，自己心里明白天快黑了，怎么也醒不过来呢？
现在的二宝已经到了谷底最深的地方，从古到今，那个地方也没有过阳光。
羊群回去了，回到每天有两面是把山挖成110度的坡，另外，两面是用土砌的110度、高三米的墙，这四个面围成的“家”。其中一面墙上开了门，门口有一条大花狗，时刻尾随着这群羊，羊群都进了“家”，它还爬在羊的“家”门口。今天，这个忠实的“卫士”怎么来到二宝爹住家的门口，只是“吱唔、吱唔………” …… “大花狗怎么了，没有吃东西吧。每天，都是二宝喂它，二宝……二宝……”秉章一连叫了好多声，也没有人应声。
过了一会儿，三娃应声：“爷爷，有啥事儿，您给我说。”三娃是二宝的续妻带来的。现在13岁了，刚来时才12岁，灵巧！爷爷、奶奶和三娃他们没有在一起过日子，各有各的家。两家相距50米远。羊圈就在两家的中间。
秉章说：“羊群回来了吗？这大花狗怎么还没吃，喂大花狗的人也太粗心了吧，快让你爹喂狗，别在这里吱唔。” 大花狗好像听懂了秉章的话，张开嘴，舌头吐出嘴唇，往上翻卷从左嘴角顺势滑下来，用同样的动作从右嘴角滑下来，但是，没有离开原地，仍然“吱唔、吱唔”的重复着。
三娃说：“爷爷，羊回来了，爹没在你家吗？大花狗在你家门口，我还以为爹在你家呢。”
三娃叫大花狗回家吃东西。大花狗经直跑向每天羊出山的路上。这时，爷孙俩同时明白了大花狗的意思。
三娃叫了村子里的几个人，大家都认为二宝出世事了，大家带上，铁锹、绳子。大花狗跑在前面，大伙儿跟在大花狗的后面，一个半小时人们来到了拉萨沟，老远就看见二宝的雨毡在最险要的沟边上，大家全明白了，二宝就在雨毡旁边的沟底。大花狗蹲在雨毡的旁边，吐着舌头看着大家从沟坡滑下去，这才爬到雨毡旁边，喘着粗气！二宝，被大家从深谷里钓上来，成了个土人儿，躺在雨毡上，慢慢的醒了，二宝有气无力地说：“团长快……把……筋斗……云……”二宝不说了，大花狗用舌头舔着二宝的脸，二宝吃力地把左手伸到大花狗的右前爪子上，抓住片刻，手渐渐地松开了。二宝走了，走了，走了，去见他的战友了。
二宝前一个月，给她的妈妈说：“他每天晚上都梦见，在战场上看到他那些战友一秒钟还爬在他的身旁，下一秒钟就永远的睡着了，躺在血泊中。他累了，他的心也累了，他幸运地没有趴在自己的血泊中，这一饷团长一直跟着他，让他赶紧穿上那身旧军装上战场，妈妈，有一天我又上战场去了，您和爸爸多保重！”
古人说：“百发人送黑发人是一件最痛苦的事”秉章老两口日夜盼望着儿子回来，回来没有多久，就这样残忍的离开了人世！古人云：“人这一辈子最怕的是：少年丧父母，中年丧妻子，老年丧子。”
大花狗就是小灵家的那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