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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城破 | 这断子绝孙的一脚

2019-01-25  本文已影响0人  小错很不错
图来源|花瓣网

【上节回顾】

把周蕾这个毫发无损的晕血症病号送回家后,潘庭生还要不辞劳苦送另一个伤筋动骨的病号回去,这一天都经历了些什么破事。

潘庭生不由得感慨人生处处是惊吓,他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居然参与了一场打架斗殴。这段履历在年纪大了之后,可以当为英雄谈资跟子孙夸耀。可是一想到周蕾以后也和后辈来夸耀这个,他就有些癫狂。

已经到了正月十一,春节气息也在渐渐减弱,过完元宵,一年的时间轮回,又会重复上一年的齿轮,精准地无限重复,像教堂的时钟,滴滴答答地咬合,以不可逆转的趋势往前推,等待着下一个春节作为终点,然后又重新开始计算。无限循环,也无限无聊不可抗。

普罗大众就像一群仓鼠,被关在这轮回的牢笼里,做着原地奔跑的匀速运动。大都以为自己在努力前进,随着星辰交替,觉得自己各方面都奔向一个更美好的未来,好比向日葵跟着太阳转,那是朝着有温度的希望,穷其一生不懈的追求。只不过等到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只是在原地踏步。

向日葵向来被赋予追逐光明的使命,可是谁又留意到,它的背面,一生都处于黑暗当中,从未见阳光。

黄亚龙衣冠整齐回到家,家里人也没追问婚礼的事。

这二十多年,没有哪件事不出圈的,大家都已经免疫。哪怕他把月球搬到地球上,估计也不会太惊讶。

他站在房间的镜子旁,脱下上衣,转过头看自己的后背。

一道估摸有二十公分长的刀伤,由上至下,上面缝满线,针脚整齐,像一条长相得体的蜈蚣。轻轻甩甩肩膀,都能感受一番撕心裂肺的酸爽。

观赏完伤疤,不得不温柔备至对待这具脆弱的躯体,轻轻把衣服穿上。穿戴整齐后,坐床上整理思绪。

平时能躺着绝不坐着的他,习惯性往床上一趟,下一秒一阵锥心痛让他面容扭曲,不得不坐起来,侧身靠着床头喘气。

疼痛感倒是让黄亚龙神明更加清明。

今天一连串的事,一连串的凑巧,都像是冥冥之中给他写了两个字:命大!

要不是遇见周蕾,要不是把车给她开走,要不是她迷路,估计此刻他挂了。也幸亏大家都有惊无险,要是周蕾有个啥差错,顾萧得要了他老命。

如果不是从小看着她俩长大,知根知底,还以为她们友情越界了。

但是周蕾这一个迷路,巧合得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像是巧合,更像是事先得知。

周蕾的猜测有道理,如果要置他于死地的是何国成,那也太不长脑子,警察都不用过脑就能查到。他也不至于这么不惜命。

混蛋的黄公子把自己上下五千年的混蛋生平翻来覆去捋了一遍,还是没能捋出个混蛋到被人追杀的蛛丝马迹。索性放弃,半侧身,等待睡眠来袭。


这矫揉做作的睡意三催四请,姗姗来迟。

但是让黄亚龙睡着的同时,也做了一场冗长冗长的梦。

梦里的时间空间,回到小学六年级。

那时初识顾萧,初识周蕾,初识后来纠缠不清的一群人。

直至现在,还记得第一眼见到这小姑娘时的惊喜,心里轰然放了一把烟花,整个夜空都绚烂夺目,他原地晕眩了好一阵。

“这位同学,你怎么站过道里不动啊?”他的烟花还在噼噼啪啪燃烧得正旺,没想到毫无征兆又被加了把火,直接把他给烧炸裂了,手脚和大脑一时失去配合,身体僵直往一边倒下。头直接往桌子角上撞,硬是磕出一个包来。

“哎呀,这里有同学摔倒啦!”顾萧吓一跳,没想到自己一句话能撂倒一个人,觉得自己是罪魁祸首,所以亲手去扶他起来,问他要不要紧。

本来也没啥大事,这一摔还比不上平时他上房揭瓦掏鸟窝时摔的严重。

但是黄亚龙无师自通地习得了碰瓷诀窍。“哎呀!我可能脑震荡了!”

这一讹诈,硬是把天真的顾萧吓出责任重大和负责到底来,火急火燎带他去校医室。

顾萧是一年级开始就在这小学读书,而黄亚龙周蕾等人,是六年级才过来的。所以她熟悉这里一切,要尽地主之谊,照顾这个因自己而病的病人。

故事就从这个碰瓷开始。可能开头开得不够吉利,以至于本该顺风顺水奔向良辰美景的感情,到了现在却朝一条前途未明的分岔路口逆向而去。至于能不能回到正途,那都是看造化。

从此他就着了一个名为“顾萧”的道,入了她的魔,任凭法力高深的得道高僧,也无法把这道魔从他心中驱除。

现在种种的果,都是在六年级就种下的因,发芽、生根、成长。但中途没能悉心呵护,长出太多的旁支末梢,又不能一下子全部壮士断腕,把多余的枝丫全给削了,那样必然伤筋动骨,不是行之有效的方法。

良辰美景,奈何天。

小学一年,初识;初中三年,萌芽;高中三年,确立;之后顾萧大学四年,他自己出来打拼,两人关系倒也没因为距离而产生异地恋的烦恼。

黄亚龙感谢自己钱足够多,去看顾萧就不用像苦情电视剧里那样,去看一趟心上人还要攒几个月的路费。

记得高二时,有一天他和顾萧心有灵犀突然都不想上课,两人一拍即合,黄亚龙带着她从学校一个角落的矮墙边翻了过去,一起逃课去。

难得逃课一次,自然是去把平时想做却又没空做的事,都去做一遍。

她掰着手指碎碎念:“要打街机,要溜冰,要吃地沟油煮出清香气味的串串香,要喝塑化剂调和的珍珠奶茶,要坐碰碰车,要坐过山车,要……”

“那我呢?就不要了吗?”黄亚龙竖起耳朵听她罗列了一大串想要的项目名单,听了半天愣是没有自己名字,忍不住跟串串香争风吃醋。

“你又不能吃不能喝的,要来有何用?”顾萧扬起她那天生慵懒的眼睛,眨巴看着他。她眼睛有点特别,单眼皮,不算细,但偏长,乍一眼看上去,你会觉得她对这个世界无欲无求。世界和平也好,战火缤纷也罢,都不能撼动她坚如磐石的淡定。

用淡定可能不够恰如其分。心里无过分期翼,也就无所谓的索取。从而锻造出修仙得道的高深气节。

“谁说我不能吃了?”黄亚龙对顾萧的质疑深感不满,难不成自己还真的比不过串串香?为了更正她对自己不够客观的评价,他手臂一伸一拢,把她搂进怀里,一手箍着她的后腰,一手托住她的后脑勺,并不打算征求意见,一个略带赌气的吻盖了下来。

她的唇是甜的,带着清新的柠檬感,浅淡的茉莉花香,雨后阳光晒出的青草味,阳光晒后衣服的清香,包围着他所有的神经末梢。之后无论再跟什么人接吻,都只不过是仪式。

少年时的约会,没成人的那么多的直奔主题,单纯一个吻,已经满足得此生无憾。

记忆里,这样的吻,很多,多到感觉下辈子不再接吻也可以过下去。

翘课那天,带着顾萧完成了她罗列的清单之后,不可免俗肯定是要到情侣路,龙城堤坝上去逛逛。这是每对恋爱情侣的一个重要仪式。

就像孩提时,过年要穿新衣服,生日时要插蜡烛唱生日歌吃蛋糕一样,逛堤坝也是一个很庄严的恋爱礼成仪式。

如果没有后来的小插曲,这一天就堪称完美。

海浪一个接一个拍打在堤坝身上。那两个此刻把学习、功课、考试、老师这些烦人的事,全都抛诸九霄云外的少年,正在追跑着念《泰坦尼克号》you jump i jump的台词时,一群不合时宜的头发颜色如霓虹灯一样绚烂的社会青年出现在跟前。

经验之谈,大家别有事没事就学《泰坦尼克号》里的情节,会倒大霉的。

他们把黄亚龙当空气,对着顾萧流里流气吹口哨,“哟,穿着校服逃课出来谈恋爱,够不要脸的。兄弟们,这妞怎么样啊?”然后就是一阵让人怒火中烧的哄笑。黄亚龙差点要动手,被顾萧拦了下来,拉着他息事宁人准备走人。

“这就想走,兄弟们,大家同意吗?”

“不同意!”

这些小混蛋们的思维,正常人无法理解。好好的桥归桥路归路不行,一天到晚不惹点事,就没办法把这二十四小时熬过去。

一共有七个人,他们呈半包围状围了过来。

如果不是顾萧在身边,黄亚龙放手一搏,也未必不能取胜。

但现在心爱的女孩在身旁,不能不顾及。

青春期的男孩,刚亲吻过心爱的女孩子之后,心里会萌生出无比强大的勇气,可以用生命来捍卫她,护她周全。但他好汉不吃眼前亏,非常怂地拉起顾萧就跑。

顾萧到底是女子,体力和速度都跟不上,很快就被后面那群非灵长类生物追了上来。

黄亚龙见跑不过,把顾萧往身后一藏,想着与他们鱼死网破。

这场力量悬殊的打斗眼看就要避无可避,黄亚龙身后有个声音不轻不重响起:“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快走!”

他话音刚落,那七个混蛋居然瞬间尿遁,剑拔弩张的场面立刻松懈下来。

来人是位个子一米八左右,身形修长,长相不俗的男子,看不出具体年龄,说不满二十岁也行,说二十五岁也可以。白衬衣,黑裤子,配白色运动鞋,居然也不违和。

男子看看他们的校服图标,“一中的学生啊?这时候不是应该在学校里好好上课的吗?跑来这里干什么?”

然后他向顾萧伸出手:“你好,我叫江东。”

顾萧其实是拒绝跟他有肢体接触,但好歹人家也替他们解围,于是也大方伸手过去与他蜻蜓点水般握了下,“谢谢你!”随即把手抽回来。

那男人救了他们,理应感谢。但是黄亚龙作为雄性动物的本能直觉,嗅出了对方一丝的不怀好意。

这个梦时间线太过于平铺直叙,画面也足够清晰,黄亚龙在梦里又重走了一回让人留恋的青春之旅。再往后突然快进一个插播画面,像是剪辑放错位了似的,只见他一脚往叫江东那家伙的裆位使尽力气踹一脚,伴随着江东一声凄厉惨叫,黄亚龙猛地坐了起来。

“顾萧!顾萧!”黄亚龙惊恐喊着顾萧的名字惊醒,猛地坐起来,大口喘气,冷汗随之浸透全身,伴随着寒意,全身那叫一个透心凉,禁不住打了个冷颤。背后的伤口被突如其来的拉扯,更是疼得想自行了断。

等待睡眠的还有另一个病号。

鲜少失眠的周蕾,此时正倍感新鲜地体验着这千载难逢的失眠,躺床上干瞪着眼数星星。

还是名正言顺的少女时,她买了好多星星贴纸,贴到天花板上。非常矫情地布置出浪漫满屋的少女情怀。

当她把车开出去之后,才想起黄总没交代她开到哪里去。

这时接到母上大人的电话,巡查相亲情况,和吩咐她去姨婆家拿农家特产,总不成两手空空去,下车准备买些水果什么的过去,这点人情世故她还是懂的。

周蕾已经把车开出了市区,在路边靠里一些的一个水果摊前停下,指点着要哪些水果。她是所有老板都喜欢的客人,买东西从来不自己动手挑挑拣拣,每次都来一句老板你是好人你帮我挑好的。一般遇到的老板都是比较有良心,难得见到一个不把他们的蔬果翻个底朝天的客人,都会感恩戴德地把好的给她挑出来。当然,偶尔也会遇到不良商家,她也无所谓。

一个人四肢不勤到被人坑也不计较,实属一种罕见的修为。

卖水果的老板是个中年女人,她一边帮这个和气的客人挑水果,一边恨铁不成钢地教育她:“姑娘啊,也就是我,要换其他人,会把烂的水果参杂着给你的。”

“没事,要不老板你也放几个坏的。”

老板摇摇头,彻底放弃对这缺心眼姑娘的循循教诲。

水果挑到一半时,一群毛发颜色各异,发型支楞八叉,衣着朋克机车风的小青年披风带雨地围了过来,抓起硕大的肚脐橙掰开直接吃。而且老板还不出声,任由他们吃。

他们掰开橙子的汁溅到周蕾身上,她眉头皱了皱,龙城的风气什么时候坏到这地步了?

那群小青年每人几个肚脐橙下肚,仿佛从沙漠回来的人喝到了水,解渴之后,身心舒畅到开始胡言乱语。

“操,今天累得像条狗,成哥也太不讲道理,一下子要我准备那么多工具。这气枪不是说要就能马上要的嘛,幸亏我平时攒了些库存。”

“气枪”俩字像两颗子弹,射进周蕾耳膜。

“也不知道这些枪用来干什么的,要得那么急。”

“还能做什么,打鸟用呗。上次云哥已经撒下谷子,还怕鸟不来啊?”

“那万一不来呢?不是白费了我们的心思了。”

“换做是你,被冤到进了局子,你能忍?”

“不能。”

从他们的谈话中,周蕾捕捉到关键词,云哥、局子、鸟、谷子,提炼出中心思想,这说的不就是黄亚龙的事吗?她心里凛然。

“成哥说今天会有鸟儿上钩,咱们得快点回去准备准备。”

“应该用不上我们,就我们这些破车,赶到城西城隍庙那边,鸟儿估计已经落网。”

他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吃饱吸足后,居然还甩下五十大洋,没白吃,挺难得。

老板苦笑着收起那五十块钱,明显是差的太多。看来花钱消灾的道理老板领悟得很透彻。

周蕾把二百块留下,提起水果就走。不管老板在后头喊给多了。

城西城隍庙,刚才黄亚龙应该就是往那边去的。

六神无主之后,她给庞处长打了个电话,简明说明情况。

庞春光刚看到潘庭生的微信上的发过来的定位,再加上周蕾的提供的信息,地址对上了。一时之间觉得大事不妙,他要去申请出警。

“申请出警要多久?”

“紧急事件会马上出警,但也要走一个程序,现在是交通高峰期,赶过去估计要半小时左右。”

“请你在他们面前不要说我打过这个电话,谢谢。”周蕾挂了电话,脑袋混乱。

周蕾已经开出了市区,就省了塞车的麻烦。要是真有事,半小时之后到达,估计只能给他们收尸了。

刚才潘庭生和黄亚龙一起走的,潘庭生!

这个念头像一道天雷,劈得周蕾灵魂出窍,一瞬间她把水果往车尾箱一扔,动作比大脑先行一步,车子被她开得原地蹦得几尺高,再呼啸而去。

打开车载导航,城西城隍庙已经输了进去,想想,她又关了,用自己的手机来导航。

亏得黄总的车性能不错,路畅通,踩着生死时速一路狂飙过去,没费多少时间就赶到,远远就看到三人像亡命之徒,被后面的摩托车狂追,狼狈不堪。

周蕾的魂还落在城隍庙,晕血症让她连胆汁差点都吐出来,但是却招不来睡意。

想到晕血症,她心里多少还是不能释然。这高贵冷艳的毛病,有时候能让她随时处于尴尬险境。

想起周星驰的电影,要是真有月光宝盒,能回到过去,她最想回去改变的事,一定是这个晕血症的酿成。

思绪乱如麻,绵长得上天入地,漫无边际,睡意最终还是犹抱琵琶半遮面,含羞而来。周蕾也陷入如棉花一般的睡眠里,睡得不安稳,不踏实。

————未完待续————

《宫城破》往期更文

宫城破 | 晕血症的推理

宫城破 | 英俊青年引起的呕吐

宫城破 | 黄亚龙与潘庭生陷入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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