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二叔
享年90岁的二叔于勤走了,在抗疫的特殊时期,按老家政府的要求禁止人员聚集,大多数的亲人们都无法去送他,送别的时间快到了,此刻我在千里之外以特别的方式同他老人家告别:二叔,一路走好!
想来我与二叔的缘份在半个世纪了,在我有了记忆之后,二叔过往的点点滴滳就一直融在了我的生命里,他爽朗的笑声、抑扬顿挫的语调、洪钟般的声音、大大方方的容貌都萦绕在我的身边,他坦荡、智慧、勤劳、勇敢,具备了中国优秀农民的所有品质,他虽然没有上过学,但我认为他是在自己那个时代活得非常明白的人。
小时候最高兴的事就是二叔来了,因为只要二叔一来,我们便能吃到最好吃的,香嫩的鲜玉米、糯糯的黄米饭、果着玉米叶子的冻豆包……那时老家到县城只通火车,但要走15里的土路到曹家火车站,现在想想在那个以生产队为统一农村基层组织的集体所有制年代,家里没车没马,连个自行车都没有,二叔每次搬来那么多的东西,辛苦可想而知。在我的记忆里,少年时跟爸爸单独回老家,从车站步行到老家的村子,十几里路下来,双脚磨出了好多水泡。想想二叔多年的坚持和付出,我们众姐妹感动不己,而今在二叔百年之后我们却无法亲自送他一程,真是深感愧疚和焦灼,才知万事都是天定,许多事情冥冥之中真的是早成定数,人其实是无能为力的。
二叔的名子原于勤劳,人如其名,父亲19岁离开老家后,二叔便成了整个留守乡村家族成员的主心骨,几十号人的方方面面,许多杂事他都会操心并勇于决策,正因为有了他,家族的几十号人在那个落后的乡村里才会不受欺凌、活得舒舒坦坦,年轻的二叔不仅把一大家人保护的很好,还当上了生产大队的队长,那时的生产队长是要组织好农民出工、记工、种田、拾粪、施肥、劳做、收割、交送工粮等等繁杂事务的,管理百十号农民并非易事,二叔一直做队长,直到他搬进县城,可见二叔的综合素质非同一般。
二叔对长兄无比尊敬,从不叫大哥,只叫哥,遇到难事都会找兄长商量,言听计从,我儿时记忆最多的就是二叔来家和我爸经常聊天的情景。
二叔对子女呵护有佳,关爱备至,用其智慧和辛劳让5个儿女全部脱离了农村,在那个年代实属不易。记忆中很少见二叔哭,但在他送小女儿去外地上学回到我家时,二叔哭得很难控制,跟爸说小女儿想家,他想让小女儿退学回家次年再考,我爸先是一顿训斥后又理性分析,最终二叔破涕为笑,小女儿继续在外地求学毕业后分回县城,可见二叔疼爱孩子的痴迷程度,在任何一个阶段他的所有孩子都没有务农,二叔的付出也换来了儿女们的尊敬和孝道,二叔孩子们的孝道是我们家族的楷模,让所有人感动,我为有这样的姐妹而骄傲。
二叔是个对家庭很负责任的人,和二婶的感情很好,二叔的家是我小时见到过的最干净整洁的家,窗明几净、一尘不染,暖暖的一铺大炕,宽敞的大院,曾经是文革期间父亲挨斗时母亲带我们姐妹居住过的最安全舒适的乐园,那里留下了我难得的快乐童年记忆:20多个兄弟姐妹们奔跑在收割后的麦田里,抓着蚂蚱,拾着麦穗,从老屋里偷出豆油,兄弟们在地下挖坑支灶炸蚂蚱,姐姐们拾柴烧火烤麦子,我和弟妹们负责吃,美美的香香的,吃完集体收兵回老屋;坐瓜地里吃甜甜的西瓜和香脆的瓜,还有地头上烤熟的玉米和土豆……这种回忆太美了!童年时我们姐妹来自农村的美好和欢乐真的要感谢我的二叔,是他的努力、智慧、勇敢和担当,带领着家族务农的亲人们为我们守护住了老家的平安乐园,至今我们祖先的老屋还在、祖坟还在、族谱还在,我们以及我们的后代还可以追根溯源,还可以跨越历史回到从前......
二叔走了,庆幸的是春节前我去看望了他,也算是见到了最后一面,我会记得他最后的样子......
二叔走了,此刻,我面对北方,遥望家乡,凝视着二叔的面容,用我虔诚的心护送着二叔的灵魂归西。最后再对二叔说:二叔,一路走好,去找你的大哥吧,我们来生再见。
2020.2.28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