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命的女人

#读废名短小说《浣衣母》#

今天在江汉大学图书馆，无意间寻到废名作品新编。欣喜若狂，如获珍宝。自上次看了他的《竹林的故事》，三姑娘的那一颦一笑至今还弥留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浣衣母》讲的是一个靠跟富贵人家漂亮小姐洗衣服的母亲——李妈。她嫁的是一个酒鬼，留给李妈的:两个哥儿，一个驼背姑娘，另外便是两间茅草房。七八岁的残疾姑娘，像鸭子一样挪步。她特别的本领——低声歌唱，尤其是学妇人们的啼哭;倘若有一个生人从城门经过，不知道她身体上的缺点，一定觉得温柔可爱。同她认识久了，她也着实可爱。她突然停住歌唱的时候，每每发出这样的惊问:"鬼火？"李妈随即是一声喝:"王妈家的灯光!"

废名的文字从来不评判谁是大奸大恶，谁是阴险小人，只用朴素平常心态去描绘每一个人，文字留白，还夹着当地的方言，融入一种醇厚乡土气息。他总让人留有回味。

她的哥儿，就是儿子，不上十岁去城里做艺徒，不听师傅支配，偷懒耍滑。人家只有责备母亲管教不严。李妈把所有气头都撒在驼背姑娘身上。可怜的姑娘，不奈何哥哥，唯有用心服侍妈妈。趁妈妈下河洗衣，便像干偷窃的勾当一样，匆忙把早饭做好，只有她自己以为好罢了。却得不到妈妈的鼓励，只有一句恶狠狠的"糟蹋粮食！"

李妈成天抱怨自己的苦命，把气愤统统吐在驼背姑娘身上。姑娘再也笑不起来了，连那种卑微乞讨的陪笑也没有了，只有呜呜咽咽的哭。她谁也不怨，她也没有一个可以诉说的玩伴。

她的哥儿从来不归家，一个死了，一个不知逃哪里当兵了。人们把所有罪责归咎于李妈，说没有给儿子说媳妇，栓不住娃的心。驼背姑娘得到更多的是妈妈的骂:"前世的冤孽!"

终于，这个被认为灾星，冤孽的姑娘死了。李妈开始号哭，才真正领会至亲的陪伴，多么对不起自己的苦命的姑娘。

愈加寂寞，艰难度日的李妈，迎来生命的曙光，门口来了一个摆茶摊的汉子。朝夕相处，日久生情。也自然会有苟且之事。李妈渐渐热闹起来，对人是那种格外的殷勤，不是来于百忙之中的加给一般乡人的殷勤，而且感觉有点不可猜测。人说这是做贼心虚！

那汉子自是待不住了，谣言哄动全城。李妈唯一的念想就是那个没有吃qiang zi的冤家娃，脾气改过来，能浪子回头。

这篇短小说与《竹林的故事》形成鲜明对比。那里面是和谐相处的竹林一家人，失去丈夫后，相依为命的母女，坚强自信的丫头用自己的早熟撑起一个家。母亲怜惜，心疼自己的孩子。而这个"浣衣母"的悲剧，则是值得人深思。人不是被苦痛岁月的艰难所击垮，而是被哀怨和自暴自弃的颓废所打倒。任何时候，一个家，首先要有一个树立正能量的支柱，母亲的榜样是最重要的。除了要坚强面对生活，还要给予孩子温暖的鼓励。儿子为什么宁愿流浪也不愿归家。如果妈妈不是成天输灌暗示的定型模范，拿他们跟酒鬼父亲挂勾。谁愿意漂泊？你越是鄙视自己的孩子，他越是活成你鄙视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