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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爷爷是农民

2019-04-15  本文已影响0人  西北晓峰
我的爷爷是农民

      三岁时睡觉便和爷爷在一块,直到十三岁时去县城中学读书。爷爷有个怪癖,睡觉时老不让我动,尤其在有些记忆的时候,冬季里睡他臂弯里再大点时睡他脚边,一直不让动。倒也好,再后来结婚了有了长女,床太小,便睡小沙发,小沙发宽不足50公分,还要盖被子,且被子也好人也好通宵不会离开沙发,这是点技术。而这技术便是爷爷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间给培训出来的。

      六岁时母亲去世,后来父亲续娶。爷爷给土胚墙上上泥抹白,我给打下手。至我后来离开那间房子时那一抹一抹强抹上墙的白灰一棱一棱的并不平整显得是那么漂亮和清楚。记得当时爷爷说这是父亲的新房,让我将将要进入这个家庭陪父亲生活的陌生女人叫妈,我倔说我有妈妈死了。爷爷很生气,说嘴甜不会吃亏,说生身父母小养身父母大。后来妈是叫着然出于种种原因很别扭不自然,再后来好像更叫不出口。妈就是妈,只有在她肚子里孕育生活十个月的女人才是妈。奶妈干妈二妈三妈姨妈舅妈后妈等等是有特指的,不是妈。后来大了,渐渐地明白了爷爷的家和万事兴的良苦用心。

  89年十月一方面自已的原因也有其它因素不想上学了,已经七十四岁的爷爷知道后来到学校。没问原因,似乎他己知道。反反复复一句话“你不上学咋办?想干啥?能干啥”。望着低头不语的我爷爷哭了,我也哭了。十五岁的我没见爷爷哭过,一直乐呵呵的。即就是婆(奶奶)打我,边打边哭时爷爷也总是劝婆,说建军是个聪明娃他知道错了能改他还小,婆要是不能止住哭泣爷爷便一把拉起跪在地上的我到一边去,揽在怀里为我抹去眼泪给我讲为什么错了,到最后就给我讲故事。爷爷不识字喜秦腔常将秦琼和焦赞扯在一块将辕门斩子讲成杨门斩子将诸葛亮和刘伯温混淆。我知道他是在大集体人多干活时听别人讲,记下了回家又给我讲。常常听着听着就睡在爷爷的怀里或膝上。很惊奇爷爷会哭。天黑了,泪眼婆娑的爷爷拉着无语凝咽的我来到校外的小餐馆吃饭。不知何时爷爷没哭了,声音有些低沉哽咽。“我不识字,为这经常求人,让人给你姑她们写信,收到信了也请人给念,念的是不是原来信上的意思我也不知道,包产到户的合同上名字也找人代写我的名字……,我老了,要是再年轻十年……,你实在不上了也就算了,这也是命。是你娃的命。明早我先回去,你再坚持七八天,期中试考了回来,学上与不上,你再想几天,……,男当十二夺父志,你十五了我也老了,你的事自已做主……。”听着爷爷语无伦次的絮絮叨叨,那一刻感受到什么叫撕心裂肺。我依然无语。夜深了,小餐馆的小老板过来给爷爷抽了支纸烟说不好意思要关门了。爷爷颤巍巍地扶着小饭桌站起来,踉踉跄跄地朝门外走。我没敢去扶,只默默地跟在后面。爷爷要去他老朋友何爷爷家。中学到那有段路,爷爷前面走我默默地后面跟着,昏黄的路灯将爷孙俩的影子一会拉长一会缩短,一会我的影子压着爷爷的影子,一会爷爷的影子压着我的影子。一路上爷爷不多说话,时不时长吁口气。爷爷身材不魁伟,老了,也有点削廋。看着他的背影随着踉跄步子左右摇晃,不争气的眼泪又悄悄地溢出。有些内疚,有点悲愤,有几许慷慨。

      2012年九月,我因痛风石在医院手术住院。术后静养,忽心神不宁,不听医生和亲友劝阻,执意出院。拄着双拐回家。第二天住隔壁老屋的已97岁高龄的爷爷拄着根简单拐杖颤巍巍地小步“挪”至我的卧室,气喘吁吁,白须轻颤。媳妇扶爷爷坐在床上。许久,爷爷就那样看着我,静静地,一言不发。我有点心虚地望着满脸慈祥的爷爷,不知何时,那不争气的泪水又忍不住地溢了出来。这些年自认为历练的较为坚强,这是怎么了?爷爷似乎看到了,伸出枯廋的手摇了摇示意我别哭。我急忙像小孩似的用手背擦去泪水。爷爷老多了,满脸褐色老年斑,气色不是很好,须眉如雪,小眼不是很有神略带昏浊,老了,依旧慈眉善眼一脸慈祥。脚上还包裹着纱布,爷爷昏浊的目光一阵看脚一阵看我一阵看看我媳妇,微凹的嘴唇微动却始终没出声。

  “太爷,太爷好”外出玩耍的两女儿回来了,和爷爷打着招呼,一左一右依偎在爷爷身边也坐在床上。爷爷伸出枯廋的双手一左一右地拉着两女儿,双眼望着我,突地显的有了光彩。媳妇看爷爷就这样坐了两小时也累了,让两女儿搀爷爷去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爷爷在两女儿的搀扶下站起身向床头走了两步,用中气不足显得飘且弱的声音对我说“女子好,女子好啊,好好经管。”望着我,欲言又止。颤颤巍巍地转身,在两女儿和媳妇地搀扶下向外走去。望着佝偻清瘦颤颤巍巍的背影心里莫名的难受,眼泪再次禁不住地溢了出来。走到门口,爷爷回过头,冲我笑了,我欠身努力挤出笑容。爷爷又说话了“好,好,好到的,好”

      第二天傍晚,媳妇给我说给爷爷请个医生看看,好像不太好。我拐去时爷爷躺在床上,气息微弱,我喊爷爷几声,爷爷艰难地张开眼,无神地望了望我又嗑上了。等医生给把完脉,翻开眼皮看了看。将我叫出门外说脉像细弱鼻头歪了瞳孔散光怕是不行了。心莫名的一悸,尽管早有心理准备。

      凌晨一点,爷爷走了。享年97周岁,无疾而终。我没哭,爷爷去了他该去的地方――天堂。出殡时雨点大作,是想让去天堂里的爷爷找不着回家的路么?

  四年后,给爷爷立碑。苦于爷爷终归是凡人,虽四世同堂,既无伟绩亦无丰功。

      思虑数月终择碑文如下:生于民国四年,卒于2012年,享年97周岁。勤俭持家育六女一子成人,与人为善得乡里睦邻认可,白手起家至儿孙满堂, 乐善好施乃无疾而终,虽撒手人宸,谆谆教诲言犹在耳,音容笑貌宛如常在,特立此碑,慰在天之灵,释后人情怀。

我的爷爷是农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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