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
我是漂游的枯枝,孤零零地,没有根。
在热闹的街头,在喧嚣的闹市,我曾到过那些地方,并留下炙热又冰冷的泪。白天的热烈,夜晚的繁华,彷佛从没有停歇过的色彩日渐沸腾。那些缤纷的,绚烂的,腐朽的,枯萎的,揉杂地团聚在一起,在天空上方闪烁出诡异的光芒。我像是被遗落在角落的灵魂,绝望覆盖在我的脸上,无声地等待众人的审判。
你看,它真丑。路过的人七嘴八舌地议论,干枯的分支让我恶心油然而生,我愤怒又卑怯地撕扯,自我笨拙地修葺后我沉默着,怯懦地低垂着眼眸,赤身裸体般等待那些看客的审视,我忐忑着不安着。那些路人不再说话,嘴角向下轻蔑地白了几眼便匆匆离去,仿若急着奔波着拜望下一个丑陋鬼。
瞧,那个幸运的鬼。我骄傲地抬起我高贵的头颅,仿若让我无形中被加冕,那顶很重又昂贵的帽子霸气地挂在我脑袋上方,压得我的躯体往下坠了几分。我潇洒地起舞,在落日的余晖里激情洋溢,暖黄色的光里我闻到了腐朽的快乐,久违又清香。
但,我不小心跌倒了,我的躯壳变得破败和支离。那群路人回来了,朝我身上扔着玻璃碎渣和腐烂的垃圾,面目变得可憎和愤怒。他们置身于我的戏台之中,激动地狂吼着。似是吸血的鬼又像是看热闹的苍蝇,兴奋地踩在别人的世界。人群的热闹像是一把火,温暖又炙热地浇满悲凉,我似孤独的舞者在看台上。
哇,那是光。我从远处看见充满温暖的星火,狂奔着靠近那团橘色带点金黄的火。我欣喜地朝她伸出手,她炽热地在我身上延伸。痛苦的苗子却慢慢地发芽,我看见我的手被烧成了灰烬,黑色的残渣丑陋到触目惊心,我发了疯地在地上打滚,扑灭还在扑腾的那点星火。我望着残缺又丑陋的躯壳,眼里的酸楚让我迷了眼。
热闹的街头巷尾,再次有了我的身影。我面无表情地路过,尽情享受着她们眼里的鄙夷和嘲讽,那些变成养分滋养着我。我的心脏追随着我变成灰烬的手,消失在静谧的天空之上。我贪婪地呼吸着仅剩的残余,向这个世界告别。
田野间,我奔跑着逃到一片金黄的稻谷田,稻穗的须须在我头上垂了下来,像新娘的盖头般耀眼,我看着星星一颗颗闪烁在天空,如梦幻之境。我想要盛装出席我的告别仪式,拾了黑色的面纱当成我黑色的嫁衣,打扮成漂亮的新娘模样,走向那团金黄色的光。
我变成了新娘,出席了我的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