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书房#《国语集解》笔记60：满天星斗也是人间

国语·周语下·第七则

伶州鸠向周景王介绍了六律和六吕的来源。他下了这么一句定论：

律吕不易，无奸物也。

这也颇有农业文明的信仰。顺时而行，神没有奸宄的行为，不会降下灾祸，自然就不会妨害万物生长。音乐、舞蹈、绘画都是直击心灵，无须中介，这种力量理解为神力也未尝不可。

音律的规矩之后是制造的规矩。

原文

细钧有钟无镈，昭其大也。大钧有镈无钟，甚大无镈，鸣其细也。大昭小鸣，和之道也。

笔记

两张配图，上面为镈，下面为钟，直观上两类器物有什么区别，我不知道。注释中说钟指的是大钟，镈是小钟，那就只是大小之别，下次去博物馆，得注意看了。细的调包括角、徵、羽，只能用大钟，不能用镈，以大平衡细，是要显示钟声的低弘；宫、商二调，只用镈，不用钟，更低的乐调中连镈都没有，这是要表现弦乐的悠扬。连镈都不用，用的就是琴瑟之类了。

青铜镈 青铜钟

高低音都能得到表达，这就是和平之道。

原文

和平则久，久固则纯，纯明则终，终复则乐，所以成政也，故先王贵之。」

笔记

引用《国语》全译：音声和谐均平才能持久，持久稳固才能纯正，纯正显明才能成，成而复始才能成乐，懂得这个道理可以使政事有成，因此先王很重视律吕。

这似乎是作曲的流程。一首歌重复的部分就是主旋律，一首歌总有重复的地方。

景王为何铸钟问律，《国语》中没有说明。伶州鸠从音律牵扯到政治。景王又问：“那什么是七律？”

周代也有七音律，周之前的古琴是五弦，到周有七弦。不过汪远孙说七音不是开始于周，这是正解。河南省博物院的镇馆之宝之一：贾湖骨笛，出土于公元前5800-7000年左右的贾湖遗址，当时的骨笛就已经能吹出七音。中国文化有一定的比附现象，强行对数字——金木水火土，就对宫商角徵羽。还有两个音呢——应钟叫变宫，蕤宾叫变徵。这样的命名方式，本质上还是五音。

伶州鸠回答周景王，追溯七律由来。

原文

昔武王伐殷，岁在鹑火，月在天驷，日在析木之津，辰在斗柄，星在天鼋。星与日、辰之位皆在北维。颛顼之所建也，帝喾受之。我姬氏出自天鼋，及析木者，有建星及牵牛焉，则我皇妣大姜之姪、伯陵之后，逄公之所凭神也。岁之所在，则我有周之分野也。月之所在，辰马，农祥也，我大祖后稷之所经纬也。王欲合是五位三所而用之，自鹑及驷七列也，南北之揆七同也。凡人神以数合之，以声昭之，数合声和，然后可同也。故以七同其数而以律和其声，于是乎有七律。

笔记

这一大段，很够历史天文学家忙活。武王发兵伐殷是在殷历十一月二十八日戊子，夏代的十月，当时岁星也就是木星在鹑火位，鹑火指的是从柳九度到张十七度。古代中国人民很早就认识到木星约12年运行一周天。我们讲犯太岁，木星绕太阳一周十二年，刚好能都用来纪年。

这时月亮在房星。龙为天马，房四星所以叫天驷。

房星彩塑

太阳在银河析木位。日月交会于斗柄，辰星出现在天鼋位（龙龟形象）。辰星、太阳及日月交会的方位都在北方，这是颛顼所主的方位，帝喾继承了它。帝喾是后稷的后代，周人的先祖。颛顼是水德之主，在北方，帝喾是木德，所以受之于水。这样的解释不知道是后人根据五行来的，还是汉代五德终始说的源头。

伶州鸠说：“我们姬氏出自天鼋的分野，而析木之次附近的建星和牵牛则是先祖母太姜的侄儿、伯陵的后裔逢公所主的吉星。岁星所在的位次，则是我们周地的分野。月亮所在的位置，则是房星和心星，正是利于农事的祥兆，我太祖后稷所经营的事业。先王武王打算合岁星、日月星辰五位以及天鼋（yuan）、月亮、岁星三所，以此建立基业。从鹑火到天驷有张、翼、轸、角、亢、氐、房七个星宿，南北相距合乎七律。人和神灵以数相交会，以声音来相同，数字相合而音声和谐，然后才能协同。所以用七来协同数字，以律来和谐其声，所以有了七律。”

七律自古就有，周人重新解释，以正视听。

打完，收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