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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人

2021-06-07  本文已影响0人  我是古月

“伟大的造物主,您将渺小的人类塑造地近乎完美,您赐予他们坚强的品格,刚强的意志。”我就像田埂上的老农祈求庄稼风调雨顺,尽心夸赞着上帝。

无尽的黑暗吞噬我的身躯,囚禁我的灵魂,遮蔽向往自由的触角。全麻的效力如恶魔般流淌在血液。试图抬起眼皮的努力终究功亏一篑。

飘忽中我甚至能听见床边监护仪发出的阵阵心跳声,多么强有力啊,这是我听过最美妙的声音,我发誓。

谷歌,谷歌。

莫名的声音传到我听力昏聩的耳朵。脑袋发昏却竭力保持清明,即便作为科研工作者,躺在苍白的病床上也不希望听见这个名词,可恶的名词。无良的资本难道要喝血吃肉吗?

一阵阵光束照耀在我的眼,无穷尽的黑暗仿佛被撕破了一道裂痕,在这荒凉的漠土,恐惧早已让我筋疲力尽,无法奔跑,我只能大声呼喊,祈祷天使降临。

模糊的回声像是某种应答,我不明所以。倏然,一只大手从天而降,我就像只蚂蚁,被握在手心,渺小而迷惘。

醒来已是半晌,阳光刺眼而珍贵,听诊器反射的光亮投向白大褂,还未放下的手臂拨转着器械,随后医生嘱咐了身旁小哥几句,离开了病房。

“古哥”

短发朴实的年轻人凑近我的脸庞,轻声呼叫。缓了心神,虚弱的细细打量,似曾相识的人,似曾相识的……称谓,原来是几天前雇佣的护工。

光芒透过窗户,驱散病房里的潮湿,有几缕光欢腾着奔向床头,我招呼着护工微微升起病床,让明亮洒在我的脸,感受着生命之光奔腾不息。

“咚、咚、咚~”

小弹球落在地上,释放它原有的勃勃之音,撞上墙壁,最后缓缓停在属于它的床前。我侧过脸颊,对方温和的目光传来歉意。

“小兄弟,你醒了?”隔壁病床守护的一对中年父母轻声问道,“我家的小娃娃吵到你了”。

“叔叔,你终于醒啦?”隔壁床的小男孩在白色的床单衬托下,分不清是白还是苍白,却依旧是颗开心果。

这对父母守候已半月。

“我在梦里看见熊大保护着森林”,我故作熊大的姿态操着蹩脚的方言逗笑着眼前的小男孩,“我梦见熊二为你祝福许愿”,“我梦见光头强的头会反光”。

稚嫩笑声清爽着这对父母备受折磨的心灵,哪怕是暂时的。

我俩苍白对苍白。沧桑对稚嫩。

短暂过后,明晃晃的房间藏不住的几滴隐秘泪珠,悄摸地滑过这位母亲的脸庞,又不突兀的被岁月侵蚀的手擦去。

小男孩的亲友陆陆续续来临,一波接一波,如大海般的疼爱怜惜却赶不走病房里的压抑,留不住消散的生气。

“叔叔”,小男孩指了指我的床头物什,看不见血色的脸上泛起好奇的神色“响啦,不会是熊大找你吧?”

“也许呢”古怪挤弄着干涩的眼睛,拿起手机。

映入眼帘的第一条信息:

兄弟,在哪里?

第二条:

天上的雷,地下的雨,不妨兄弟你在我心里。

第三条:

兄弟,大哥在想你。

卡通人物的头像是她的偏爱,这个对自己情真意切的姑娘,屡战屡败终无果,无可奈何花落去。她当大哥,我当二弟。

二弟任我行,大哥会妥协。

二弟直男癌,大哥会妥协。

二弟性凉薄,大哥会妥协。

放下手机,被众人隔绝的光线像是大海里迷失的船只慌张地寻找灯塔,而灯塔已看穿。

小男孩同龄的亲友也许和小男孩一样对眼前的一切懵懵懂懂,沉闷后的相互逗笑超越了现实,又湮没在病房,总归属于孩子们的欢乐蔓延着,蔓延到人们或松弛或紧致或干裂或褶皱的皮肤上。床身被人群遮掩,这一刻,世界五彩缤纷。

满屋的快乐有意识有节奏跳动着,从窗边、门前、天花板、人们的头发上,一个接一个奔向我的胸膛。

身旁不断发出震响,仿佛传来她的执拗。

“叔叔,你有朋友吗?”再次虚弱的小男孩问道。

欢腾的房间伴随着着虚弱的气息一半充斥着离别不舍,一半充斥着孤独悲凉。

空悠悠,语幽幽,叹呦呦。

“有吗?有吧”瞟过眼前的一幕,复杂的情绪相互杂糅着。

拿起手机,翻转又翻转,继而又放下,屋外的阳光渐渐远离,已被黑夜预定的世间陷入挣扎。

云丝毫不理睬天地为何纠结,疾驰而去,倒是被疲惫的太阳截留下残影,排排笼罩着渺小房屋,如同时空穿梭机能量迸发。

释放最后的光,天地早已昏黄,万物皆陷入黑暗前的沉闷,思索着、等待着。

点开卡通图像,不自觉颤动的双手显得笨拙不堪,往日的凉薄烟消云散,按压发送键,良久再松开,“我在医院”。

“我马上来”对方极少的文字仿佛上帝视角即时而坚定。

缓缓呼出的气息浑浊且舒坦。

繁华的都市车水马龙,时光飞逝,人群、车队、排排路灯在光阴的加持下,如同光影照射在幕布上飞快前进。

病房里,逐渐变得清冷,远离尘嚣的时光漫长并不美好。伴随着床边震动,世间正式落入黑暗。

“你是古月?”深沉的嗓音荡漾在耳边。

“车祸……她在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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