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净的欲望¶01边城相见
“冰玉，你还好吗？我到你们这儿来学习，你明天晚上有空的话，一起吃个饭。”那天，冰玉正上班，瞟了一眼微信，看到了天一发来的信息。
冰玉默默地看了一会儿，时间是有，但不太想回复。
天一是她上大学时的老师，五六年前也是到她所在的边城来过一次。那一次来似乎也是学习，学习有关大学教育方面的专题。
那一年他来的时候，也是晚上叫上冰玉一起吃晚饭。当时还叫了他的两个也在边城工作的朋友一起，饭桌上他不停地给朋友介绍冰玉。说她在学校的时候才华横溢，特立独行，单纯高贵。工作后敢于打破体制约束，追求自由。
冰玉在他的夸奖下，感觉到无地自容。
其实也并不像他说的那样，有时候离开别人艳羡的一切去到远方，也可能只是一瞬间的决定，跟勇气和自由都没有关系。
那顿饭吃的什么冰玉后来都已忘记，甚至在哪里吃的，都记不太清楚。
人的记忆就是这样，经历时总会觉得刻骨铭心，再走一段以后，原来能忘记的都会忘记。
但是不能忘记的，铭刻在心里，怎么也不会消失。并不是经历的越多，就会记得越多。
但即便这样，天一也立即呈现在冰玉心里。帅气阳光，身材高大，走路很快，口才极好，精明强干。
自从上次他到边城来见过一次面后，就再也没有过联系。在没有联系的这几年，冰玉很少再想起。
可是那天，冰玉看到了他发来的微信。等等再回复他，再想想。有些事情冰玉还是想让他不要报存任何希望，就算真的没有，也不要存在一丝侥幸。
因为好多人就因为存在侥幸，会失去很多当下能感知的幸福。
“抱歉，请问你是哪一位？我刚换过手机，微信上也没有标注。”为了显示自己其实已很淡然，想让天一知道这么长久没联系，冰玉甚至将他的微信都已忘却。这是很绝情的一种方式，问的时候冰玉虽然有点不忍心，但还是咬牙把信息发出去。
每个人看到这样的问话，都会有不同的反应。如果对方恰巧也不那么在乎，刚好这也是个不必见面的理由。或者对方会觉得彼此都不惦记，更没有必要见面。
但是天一不是这样的人，冰玉知道。他一旦认定的事情，不管通过什么样的方式，都要去达到他的目的。
“我是天一，你怎么忘记了我。”天一几乎是秒回。
冰玉看着回来的信息，如果再装下去，也对不起天一。毕竟天一是老师，一日为师，终身为师。
“天老师好，好久不见。欢迎来到边城。我挺好，你也别来无恙吧。吃饭没问题，把你住的宾馆地址发给我。我在你附近找个饭店，就近吃饭，这样你会很方便。”冰玉不想天一走得太远，再说他对这个城市不熟。其实冰玉对这个城市也不是很熟悉，东西南北往往都分辨不清楚。好在这些都不会成为见面吃饭的障碍。
过了一会儿，天一把宾馆的位置发了过来。冰玉一看，那个地方离自己工作的地方很远。看来明天要提前一个小时下班，这样就会赶在天一到达饭店之前到，去挑选一个好的位置。
找一个附近的有当地特色的饭店，招待远方来的客人，可能就会是尽了最大的地主之谊。
冰玉在他宾馆附近查找，终于找到一家很不错的饭店。于是约好时间，明天晚上6:30在饭店见。
师生很久没见，总应该带点见面礼。冰玉一时想不起来带什么比较好，好久没有交流，也不知道对方喜欢什么，对什么比较感兴趣。
还是几年前，天一托冰玉在边城给他买过公仔，说是送人。
当时冰玉专门到他指定的专卖店去买过，每个公仔好像1000多元一个，一下买了三个，快递给他的。从那次买完公仔以后，便再也没买过。冰玉有时候觉得他是不是送的人不再需要这样的公仔了，或者是送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他那条仕途线上。而在那条线上的人，又不喜欢这样的公仔。
人情往来，仕途练达，这些事情一想起来，冰玉就头大。
天一恰恰相反，刚好精于人情世故，乐此不疲。
明天晚上见面，到底给他带什么礼物呢。想来想去也没有太好的结果，感觉带什么都不太合适。送衣服显得太过亲密，送包又过于俗套。送打火机他又不抽烟，送烟他还得送别人，那就带瓶本地特色酒，刚好家里还有这么一瓶，那瓶酒放在那里很多年一直没喝。送天一也是一种缘分。
酒是万能礼物，送谁都中规中矩。里面不会有任何的腻味和暧昧。
决定好以后，冰玉开始投入工作，正想关掉微信，看到有新信息提醒，是天一发过来一张照片。照片上有两个小孩子，大概五六岁，一个男孩一个女孩，正在弹钢琴。一架黑色的钢琴摆在窗户跟前，两个小孩子很投入。但是看不清孩子的正面，也就看不见长什么样子。
“这是我的两个孩子。”天一接着发过来一条信息。
“哦，挺可爱的。一儿一女好幸福。”虽然没看见到底长得怎么样，但是这样的回复总会让人喜欢。
“老来得一对儿女，什么都晚了，都错过了。”天一回复说。
什么都晚了，都错过了。这话听起来满是遗憾，不知道天一在遗憾什么。为什么要和冰玉说这些。
微信里不便多问，明晚见面再说。再说还要上班，上班的时候哪能三心二意。
时间一旦预约出去，就感觉流逝飞快。很快就到了第2天。“这很多年不见，是否需要很好的精心打扮一番。”冰玉看着镜子里素颜的自己，眼角居然有了一些细细的纹路，以前的大眼已然没有了神采。真想好好捯饬捯饬，把头绳解开，让长发披肩。登上高跟鞋，穿上长裙，或者是白T恤牛仔裤，再回到青春年少的模样，就像走在青涩的校园，如沐春风，洒脱不羁。
冰玉把长发散开又盘上，盘上又散开。怎么都装点不出在校园的样子，那时候连擦脸油都不用，纯天然，纯绿色。眼睛里干净得都看不见一丝世俗的欲望，心里纯洁得没有一丝污染。
那个时候毫不注重外表，甚至都很少使用镜子，天然去雕饰便是一切外貌的通行证。
虽然毫不在乎自己的容颜，却对内心明察秋毫。每一个深思的瞬间，每一场情绪的闪烁，都是思想在发出万道光芒。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并不想回到从前。从前是回不去的，只能想想。见到从前的人，回味从前的事儿。
但是整个都回不去的。冰玉便放弃了打扮，其实她也不会，但捯饬几下心里放心。从来就不会靠容颜取悦别人，就也不用去为之浪费时间。
终是保持了素颜的模样，穿上最朴素的衣服，去见那些平凡却铭心的过往。
那天冰玉早早地下了班，带上那瓶500毫升45度的白酒。老听说有些人喜欢酱香型，有的人喜欢浓香型。在冰玉看来，所有的白酒都难以下咽。那种辛辣味真的很难接受。
但是国人的饭桌上，朋友的聚餐里，如果没有酒，就会少了很多乐趣和灵魂。
有些话说出来是需要胆量的，但是喝酒能壮胆。有些话不适合在任何场景任何氛围里去讲，但是只要喝点酒，就可以随意的去讲。
只是冰玉带这瓶酒的初衷并不是要喝，而是要送给天一，让他带回家。
因为走的早，错过上下班高峰。没怎么堵车，一路很顺畅地到了约定的饭店。
就算很早到达，但是饭店已经坐满了客人。这是一家边城的老字号，味道正宗，经济实惠。在网络经济下，在不断宣传推广当中，不仅本地人时常留恋往返，很多来旅游的外地人也常到此打卡。所以饭店门口经常看见排队的，一叫号都是好几十号。就算天天排队，依然有人愿意去。
站的越久，耗的体力越多，也就越饿。等终于排到的时候，已经饿了半天。赶紧点一大桌子菜，狠狠的犒劳自己。
在吃上面，花去再多的时间都是值得的。
因为时间尚早，刚下午五点。饭店里虽然坐满了客人，但还是能找到空位。只是好的位置已经没有，想相对独立，安静，视线又好，不被人来人往的打扰。已然没有。好不容易找到一处相对安静的位置便赶紧坐下来，把酒放在桌子上。等天一。
因为天一没说有几人吃饭，所以冰玉选了张4人桌，心想怎么也够，不够到时候再重新找位置。
还有一个小时才到约定的时间，冰玉让服务员拿来菜单，想看看有什么菜可以提前预选。
吃饭总得先考虑谁做东，因为是天一来到了冰玉上班的城市，当然是冰玉请客。提前看一下菜单，心里也有数。
菜单上全是一些名小吃，如果是两个人，最多点四个菜足够。
“冰玉，你好。好久不见。还是这么漂亮。”正在冰玉专心致志看菜单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熟悉又悦耳的男中音，那是讲台上天一老师讲课的声音。
冰玉赶紧抬起头，放下菜单，站起来，伸出手去，握住天一伸过来的手。
那两双手从来没有握在一起过，就算从第一节课开始，至今认识25年，好像也没有这样握过。
天一站在冰玉的旁边，一个人。目不转睛的看着冰玉，微笑着。时值隆冬，冰玉的手有点凉，老师的手很温暖。但冰玉觉得他的手微微有点发抖，便赶紧抽出来，“天老师，你请坐。你也没怎么变，还是这么亲切。我给你带了瓶酒，是我们这里的特产，你带回去尝尝。”
“谢谢冰玉，想的这么周到。只是飞机上带酒不方便，不如一会儿我们就喝它，不用再点酒，你看怎么样？”天一征求冰玉的意见。
冰玉自然也没法推诿，“酒是送给你的，你自行处理就好。只是我不太能喝酒，最多喝一点点。”冰玉没有想过要喝酒。
“没关系，这么多年不见怎么也得喝点儿。那我叫服务员把它打开。”随即，天一叫来服务人员。服务员拿着酒瓶，很快便折回，手里还多了两个小口杯。
“天老师，要不咱们先点菜，你看你喜欢吃什么菜，这是菜单。”冰玉把菜单给天一。
“你点就是，点什么我吃什么。”天一把菜单推回给冰玉，“那也好，只是我不太会点菜。如果点的不好吃，还请你不要见笑。”
“没关系，咱们见面重在聊天，吃饭只是辅助。你点吧，点什么都行。只是不要点太多，害怕吃不完太浪费。”老师就是老师，25年如一日的谆谆教诲，依然挂在口上。
“那就还是点刚才相中的那四道菜，有肉有青菜，有硬菜也有软菜。”冰玉在心里暗自说。
“老师，你有没有忌口。”
“没有。”
“你看，咱们点这四种菜可不可以。”冰玉还是想征求一下天一的意见，便把四道菜指给他看。
天一只瞟了一眼菜单，就又看向冰玉，“可以，没问题。”便招手叫服务员过来下单。
“来，我给你倒杯酒。好几年不见，今晚要多喝一点。”天一拿过口杯，给冰玉和他自己都倒了满满一杯。
这种口杯不大不小，比喝两口就没了的小杯子大一点儿，但是也不至于像啤酒杯那么大。
“那你一会儿多喝一点儿，我喝这一杯就可以。”冰玉看着天一，见天一正看着自己，便也笑笑，“主要是这酒的度数太高，平常还没喝过这么高度的酒，而且是白酒。”
“没关系，不要有任何压力，你能喝多少就喝多少。咱们不劝酒，喜欢喝就喝，实在不喝咱就不喝。”天一说这话好像很轻松，但既然可以不喝，那为何还要给冰玉倒酒呢。
“你想过没有，这是我们认识20多年来，第1次吃饭的时候只有咱俩。”天一那双大大的黑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冰玉。像是以前都留下了很多遗憾，今天晚上一并补齐。
“是吗？这个还真没注意过。”经天一一提醒，那些尘封的往事便又一幕幕呈现在眼前。
（未完待续）
编后语：如果这是故事，那一定是事故。纯属虚构，如有雷同，也不会全同。如全同，那指定会疼痛。编起来太累，先歇一会儿，回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