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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过时空那条河/铁匠来了

2021-06-26  本文已影响0人  舒雪洁

老人们常说,人老了的标志就是喜欢回忆过去的事情,我最近就是这种状态,难道我真的老了吗?

越是年代久远的事情记忆越清楚,一些细节仿佛历历在目,所以我想尽最大努力去穿越岁月那条长河,去搜寻记忆深处那一丝丝味道,那一声声吆喝,还有那一驾慢悠悠的老牛车…………

莫言说他小时候很喜欢看打铁的,在他的很多作品中写过不少打铁的人和打铁的场面,我这并非是有意模仿他,对于我这样一个文学小白来说,就算模仿也无可厚非,就象上学时学鲁迅的《一件小事》时,老师布置的作文题目都是一样的,有的同学连开头和结尾都照搬原文原句,竟受到老师的表扬。

我小的时候也很喜欢看铁匠打铁,现在的年轻人在现实中大多没有见过真实的打铁场面,这种人工的传统手艺这些年似乎已经失传了,当然高科技的今天早已不需要这种工作效率低下的铁匠活了。

那个年代的铁匠都是走村串巷的外地人,青岛地区称之为“西来儿”,意思是从胶东西部过来的人,莫言说他们老家的铁匠一般是在槐花盛开的季节到来,而我们那里铁匠们似乎来得更早一些,“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一出九,鲁西那边打铁的人就来了。

打铁的人一般是三人组合,一个师傅带着两个徒弟,师傅年长一些,两个徒弟一般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

他们的交通工具是独轮手推车,一个车上装的是打铁的工具,一个车上装的铺盖等生活用品。

我三叔的家住在村子中间,并且邻着村里唯一一条通向外面的大道,房子座落道北朝南,更主要的是他家还有四间南厢房,他本人又喜欢啦呱儿吹牛交友,所以每年铁匠来都住在他家的南厢房里。

很喜欢看他们师徒三人一起抡锤打铁的热烈场面,那烧红的铁器放在大铁砧上,师傅用一只手拿着大火钳夹着农具,另一只手拿小铁锤作引导,叮叮当当,两个徒弟抡大锤,此起彼落,铿铿锵锵,火星四溅,三人配合默契,一气呵成。

一把把烧的通红的锄头,镐头,斧头,菜刀在他们锤下犹如面团一般,任其揉捏,一番锻打,翻旧如新。

莫言在他的《丰乳肥臀》中曾写过女人打铁的场面,书中母亲的婆婆抡大锤,大汗淋漓之时竟然脱了上衣轻装上阵,那场面想象一下都能辣眼睛……

我其实更喜欢看打铁的人吃饭,这是我喜欢看打铁的主要原因,七十年代农村大多数人家吃的都是粗粮,玉米面饼子和地瓜干儿是主食,白面馒头只能在过年过节时偶尔吃点,吃肉更是奢望,而铁匠们的伙食在我的记忆中似乎在过节时我才能吃到。

夕阳还未下山,余光洒在南墙根,把人们的脸都照成了古铜色,这时,打铁的人就开始收工了。

趁案子上的炉火还旺,他们便开始准备做晚饭,这时三人纷纷把围在身上布满洞洞的皮围裙解下来,老师傅坐在一边拿出烟袋锅子和烟荷包按上一锅旱烟,咪着眼在抽,两个徒弟也闲不着,一个拿起酒葫芦到村中的供销社打酒,一个提起水桶到村中的老井去打水。

待两个徒弟酒水打回来后,师傅的一袋烟也抽完了,师傅把烟袋锅在鞋底轻叩几下,然后慢悠悠站起来,来到脸盆前洗手净面,接着两个徒弟洗,洗完后用一条看不清本来颜色的毛巾擦拭一番,随后便开始做饭。

一个徒弟拉风箱烧水,另一个剥大葱切土豆,师傅从手推车的一个木箱里掏了半天,摸出一块变了颜色的肉和几条小干鱼儿,把肉扔给正在切菜的徒弟说,多切点儿肥的。

待徒弟准备妥当,师傅便开始掌灶炒菜,在炉火上支上一口小锅,师傅把一捧肥肉往锅里一扔,“呲啦”一声,肉的香味顿时在夕阳的余晖中弥漫开来……

菜做好后,师傅又从木箱里摸出几个火烧(山东的一种面食,用大铁锅烙的,耐储存,不宜变质),然后拿起酒葫芦给两个徒弟和自己都倒上半搪瓷缸子酒,打铁人的晚餐便开始了。

通常这个时候,我们几个半大小子都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吃饭,三位打铁人吃饭各有特色,师傅把搪瓷缸子举到嘴边,只听到“嗞溜”一声一口地瓜干儿酒便下了肚,然后捏起一条小鱼干儿品滋味似的嚼着……那样子很是享受。

拉风箱的徒弟吃饭时爱吧嗒嘴,声音很响地 “biaji”着,咬一口硬火烧,“biaji”半天,头往前一抻,似乎很费劲地咽了下去……

另一个徒弟端起缸子一仰脖儿“咕咚”一声,估计一大半酒下了肚,然后拿起一棵大葱蘸上大酱,“咔嚓”一口下去,辣得直掉眼泪……

有时候,师傅看到我们几个馋涎欲滴的样子,会挑块肉片给我们吃,有一次母亲来喊我回家吃饭,恰好被母亲撞见我在吃他们的东西,母亲过来照我头就是一巴掌说:

家里缺你吃的还是缺你穿的啦?便拽着我走。

我说,妈,肉真香。

我见母亲的神色瞬间暗淡下来。

师傅说,大妹子,孩子还小,不差他一口吃的。

母亲说,谢谢大哥了,人穷要有骨气,不能从小惯着他这毛病。

师傅苦笑着摇了摇头,“‘嗞溜”一声又一口酒下了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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