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成为那个天之骄子
一
班里的第一总是被刘洋占据着。
虽说自己的成绩也是班上的中上游，但华寒一直都很不服气。
华寒有股不服输的劲，这点和刘洋非常相似。两人是发小，小学时也曾是年级中的双生子，但升上了初中，两人就渐渐拉开了差距。
同在一个班上，眼看着刘洋始终被各种光环笼罩着，想到“刘洋”的名字成了整个年级的标杆，华寒就很不是滋味。
仿佛人家天生就是众人的焦点，而自己始终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员。
二
当然刘洋也不是没有失手过，那次他因生病发烧导致第二天的考试状态不佳，从第一名的宝座跌至第五名，而华寒正好就是第四名。
一个男子汉，就这样流泪了。华寒也是第一次见到刘洋哭，他一直觉得刘洋是个坚强的孩子，从小到大不管是跌倒或是挨训，刘洋从未哭过。
华寒知道，刘洋一定把学习视为了自己珍贵的东西，所以失去时也最为痛心。而华寒也终于知道，刘洋不是神。
那天刘洋根本没心思听课，他还沉浸在自己的失败中，老师本想说什么，但看着“尖子生”刘洋的颓态也多次欲言又止。华寒不知道刘洋是怎么想的，也许久居高位的他早已忘了儿时两人的点点滴滴。
看着刘洋最后留在教室伤心哭泣的样子，华寒心中有些不忍，但却又夹杂着一丝畅快。
第一次在学习上超越刘洋，他有种说不出的愉悦。虽然客观因素占据了很大成分，但华寒还是暗暗高兴。
华寒从未对人说过，但他自己知道，就学习这件事上，刘洋一直被自己看作敌人。
后来，还是华寒把刘洋劝回了宿舍，毕竟发小的友谊他从未忘却。
在回去的路上，一个邪恶的念头突然从心中冒了出来：“如果刘洋就这样一蹶不振也挺好，”但华寒随后就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后来他才明白，自己内心的格局始终太小了。
三
但那次的失败过后，刘洋很快就重新振作起来。
那次落榜仿佛化作了一个弹簧，刘洋接下来的成绩如同长虹贯日，不仅稳稳占据了第一名，而且跟第二名也拉开了很大差距。
放学后刘洋专门找到华寒，买了一大包零食，并真诚地感谢华寒的帮助。
不知为什么，华寒心中无名火起，刘洋的笑容仿佛成了讥讽的嘲笑。他一下打翻零食，头也不回地跨上自行车消失在了茫茫夜色里。
飞驰中的华寒脸烫得吓人，呼呼的北风像刀子一样刮着他的脸，但在他心里却化作最温柔的抚慰。
他惭愧、内疚，又有说不出的不甘和愤怒，数种情绪在他心中交织着，犹如一头失控的巨龙。林立的店铺、来往的行人在他眼底都化作掠动的浮影，他唯有通过不断地踩踏才能缓解心头的歉意。
其实他心里他知道，他错了。
四
中考被视作学业的第一道门槛，不出意外，刘洋果然考上了县重点高中。
但在那年暑期的同学聚会上，华寒缺席了。
望着QQ群里不断闪动的头像，刘洋感到无所适从，他怕遇见他，那个被自己视为敌人的发小。他索性带起耳机，任重金属的节奏充斥自己的四肢百骸。
而当那个熟悉的头像单独为他跳动时，漫天的乐曲就一下失了颜色，他特别想立刻奔向学校，但他终究没有，他呆立半晌后合上电脑，伴随着一声悠长的叹息。
也许他已经原谅了自己，但终于过不了自己心底最柔软的那一关。
那天分别后，两人就失了联系。中考在即，那天也正是初中生涯的最后一天。
有时候华寒感到庆幸，因为中考的开启避免了再次相逢的尴尬；有时候又有些遗憾，也许经过时间的缓冲，那个事情只会成为两人友谊中微不足道的涟漪。
当然人生没有那么多如果，事成定局，再想也是无益。
五
中考就像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生生斩断。
其实华寒一直关注着刘洋。
他知道刘洋升上了县重点高中，而自己虽稍逊一筹，但也不赖，不过两人从此天各一方。
高中的学业异常繁重，渐渐的华寒再没什么心力去关注刘洋了，两人都仿佛成为了彼此心目中的过客，在划过一道浓密重彩的印记后徐徐消散。
虽然每次同学会华寒都缺席，但华寒也隐约知道，刘洋在那所重点高中混得不怎么样。
当一个人站得越高，也将摔得越重。这个世上总是最不缺天才的，去了县重点高中，刘洋曾经的辉煌一去不返。
在那里无数才子挤破了头向前冲，而不管刘洋怎么努力，他的成绩依然只能徘徊在中游，有时甚至连中游都是奢望。
最引以为傲的学习屡次遭遇滑铁卢，刘洋的心态又开始濒临崩溃。但这里不比乡初中，并不是一场大哭、亦或是几个通宵的苦学能弥补的，更没有人会像华寒一样对他嘘寒问暖。
县高中就是战场，没有任何人情味可言，每个人都在拼了命地学习，仿佛一丁点精力的浪费都是犯罪。自信心的强烈受挫下，刘洋开始自暴自弃。
反观华寒，虽然身处环境并没有那么优秀，但他却傲立三军。
在那里，他的成绩每次都能跻身年级前列。曾经失去的自信、喜悦、成就感如同乳燕归巢，但他始终记得那个挥之不去的身影。
有时候他会一个人默默地对夜空说，那个曾经的对手还安好吗？
六
时间如白驹过隙匆匆而过，十年一晃即逝，两人也已毕业数年。
周末的一天，仍然是在那条儿时的巷子里，西装革履的华寒一路行过，正好瞥见路边蹲坐着一个中年男人。
他乱糟糟的头发像是几天没洗，粗糙的双手像刚砍下的树枝，一个又一个烟圈从他口中袅袅飞出。
华寒觉得有点眼熟，仔细辨别之下，记忆中的那个印象开始与眼前之人契合。
只是那时的他清秀睿智，又怎么会是面前这个不修边幅的人？华寒推翻自己的猜想，加快了脚步往前赶，因为他正急着要会见一个重要的客户。
“华寒！”擦肩而过的一刹那，一个声音骤然打破了这片沉寂，但随后又小心翼翼地问道，“是你吗？”
华寒疾步前行的身形瞬间止住，连带着公文包中的文件都差点翻滚出去。
他难以置信地回过头，重新又仔仔细细地打量他，试探地问：“你是刘洋？”
得到那人肯定的答复后，华寒长吁一口气。
这口气，好似憋了十年。
电话在这时候不识趣地响个不停，那是自己的客户在催促自己，华寒直接挂断了。是的，再重要的事，有自己年少的回忆重要吗？
小饭馆里，两人的身影融如暖黄的灯光中，风扇悠悠地转着，带着回忆、带着感伤。
初中一别后，刘洋就从优等生的巅峰开始跌落，心态脆弱的他根本无法重拾信心，少了刘洋心灵上的安慰，刘洋从此一蹶不振，连至关重要的高考也名落孙山。
华寒则不一样，踏入高中再次收获成功的他信心百倍，本就聪慧的他终于凭自己努力考入了心仪的大学。
毕业后华寒辗转多家大型企业，能力也水涨船高，但他还想更进一步，如今他已成立了自己的公司，走出了自己成功的第一步。
饭毕，望着刘洋羡慕与落寞的目光，华寒伸出手：“加入我们吧，新公司需要你！”
我想成为那个天之骄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