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令之十年|桃花雨落婆娑响
【序言】
我手提着竹子编就的篮子，放满的鲜花溢出来，香气芬芳，随着微风，引来阵阵蝶舞。藕荷色的衣裙被鲜花的枝叶勾了起来，旁边跟着我的念月便指着那起舞的蝴蝶，仰起头对我说：“娘，你是不是花仙子啊？你看那蝴蝶都围着你的衣裙了？”她的眼里都是惊喜和雀跃。
“当然不是了，你看你，跑的满脸都是汗，娘给你编的头发都散了。”我蹲下身子，替她整理了一下乱乱的头发，早起的时候，给她梳了发髻，包子一样的两团在前额，从耳朵后面拉出来几绺头发，脑后一个小辫子，只用彩线束了，现在，都有些散，不过还好，她头发不多。
“娘今天给念月编的头发真好看，明天，还要。”
“好。”
我们在这蜂围蝶阵中，慢慢的走向山的另外一边。
01
山的那边，是你的坟墓，十年了，念月已经九岁多，每年，我都会带着女儿来看你，在你的生辰，你的忌日，念月的生辰，我的生辰，还有，我们成亲的日子。
你看，我总会选各种的理由来看你，不知道，你会不会烦？
我想，应该不会吧，你说过，最喜欢看见我，你说，你喜欢我穿藕荷色的衣裙，那是花瓣开出来最多的颜色，你说，你喜欢听我唱歌，在夜里低低的嗓音，总是给人以安慰，你说你喜欢我执剑立于桃花树下，对着你笑，那样，你感觉，人生都圆满了。
你看，你说过的话，我都记得，你呢，可还记得我们的过去？
凉水岚月。
02
我生在这桃花岭，父亲是桃花岭的一代宗师，江湖纷争，桃花岭也不能免于俗，一场战争厮杀，朝廷也来插了一脚，桃花岭几乎全军覆没，父亲带着几个弟子，隐入了桃花岭的密室，这是仅存的一个庇身之所了。
“岚月，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桃花岭的主人，我们婆娑门，就靠你了，你的几个师兄弟，都交给你了，师父，不行了。”父亲曲流觞只留下这么几句话，就再也抓不住我的手。
密室之中，我们所有的人都哭成一团，我默默的看着父亲的尸体，没有一点表情，对着大师兄凉水岚月说：“师兄，从今以后，我就是孤儿了。”
“幽幽，别怕，大师兄会保护你们。”
“嗯。”
03
大师兄把我们剩余的人都组织起来，练起我们婆娑门的武功，婆娑门，取自于佛法，“婆娑世界”，婆娑的本意为“舞”，可是，爹和娘当初的爱情，震动武林，爹可谓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所有的人都觉得爹配不上娘，想尽一切办法拆散他们，还有一个爹爱上娘之后被家族送的未婚妻，爹不愿，那个所谓的未婚妻就不择手段，变尽方法的折磨娘，娘是大家闺秀，却不通武艺，娘只会跳舞，在难过的时候，会在自己被关押的屋子里跳舞，听说，可以减轻痛苦。
后来，他们在一起了，可是娘备受折磨，两年之后，生下了我，就去世了。本来婆娑门不叫婆娑门，叫灵犀峰，爹娘从来心有灵犀，后来，朝局动乱，江湖危机，爹收容了许多人，为了忘却大千世界的诸多痛苦，改为婆娑门，娘那时候很是高兴。
在那桃花树下给爹跳舞，花瓣翻飞，娘的舞衣也如同蝶衣，爹都看呆了，当然，这是后来，爹跟我讲的，娘去世的时候，我并不记事。
我十岁的时候，爹也走了。
04
打我记事起，大师兄就比别的师兄爱欺负我，二师兄冷千樽总是待我很好，他总是玩世不恭，一袭青衣三尺剑，每天拿着一壶酒，说什么“金樽清酒斗十千”，说自己这辈子就要做酒中仙人了，我总是跟在他身后看表演。
三师兄无缘是个近乎神算子的人，他入门晚，所以叫三师兄，他跟爹爹一般年纪，说是江湖仇杀，躲了进来，平日倒也很少习武，他负责桃花岭的东家西家的喜事测字算吉日，倒也潇洒，他经常对着我叹气，“我们幽窗啊，命途多舛，却会苦尽甘来。可叹可叹，要守住心。”
师门其实人并不多，后来的人，没有拜师了，爹说我们这里大家都是朋友，住着就好了。
大师兄很喜欢欺负我，从我出生开始，二师兄为证。
我出生第一天，我娘去世，爹守着娘的灵位，我哭了，大师兄喂我喝米汤，喂到了鼻孔里，把我呛得差点小命都没了。
我出生一个月，大师兄说要带我去见世面，背着我出了这山岭，却在路上遇见老虎，若不是爹及时发现我不见了，我会丧生虎口。
我一岁半，会说话了，他总是骗我喊他“月哥哥”，可是明明是“大师兄”，因为喊不对，我挨了许多脑瓜崩儿。
我五岁的时候，很喜欢吃荔枝，爹从远方的朋友托人带了回来，我高兴的去吃，却被大师兄告知，荔枝在树上，要上去摘，我爬到桃树上去找荔枝，然年后摔了下来，大师兄接住了我，说救命之恩，让我以身相许。
如此种种，数不胜数。
05
爹去世了，大师兄也不再欺负我了，他开始和二师兄一样心疼我，甚至到我每天的早饭，午饭，晚饭，他都要一一监督，美其名曰：“师父把你交给我了，我就要负责。”什么嘛，爹明明是说的所有的师兄弟。
三年之后，我十三，大师兄二十岁了，二师兄也十八岁啦，大师兄说要去报仇，留下稳重的三师兄看着婆娑门，我们三个人就出发了。
其实我并不知道要去哪里报仇，大师兄说去京城，我便跟着走了。二师兄收起了酒壶，剑不离手，他们保护在我身侧，其实这一路行来，倒是没有发现有危险。
我们住在了一个客栈，他们两个分别住在我旁边的两个房间，我还笑他们小题大做，很快睡了过去，半夜的时候，我在大师兄的怀里醒了过来，“你被人用了迷烟，千樽在殿后，你藏起来，我去帮他。”
“好。”我听话的躲了起来，却听得打斗声渐渐的近了，“王爷，当年皇上是逼不得已，您再不住手，属下就不客气了，冷千樽可是您最得力的手下，若是他死了，您也就只能乖乖回去做皇帝了。”
“你们敢！”
“带着她，走。”这是二师兄的最后一句话。
06
我们没有走掉，被带入了皇宫，到处都是金碧辉煌，的确非我们的桃花岭可以比拟，“姑娘，太后吩咐，您不能出春雨阁，”
“为什么？我大师兄呢？”
“您说皇上啊？皇上今天大婚。”
“我要见他。”
“皇上哪有空见您啊？您还是好好待着吧。”宫女回答完就走了。扔下了我的饭菜，我吃完之后就躺在床上歇着，可是却觉得身体越来越热了，门外悉悉索索的声音，是男子的声音，我有些害怕，他们推门进来，看着我的模样，调笑道，“看不出来，皇上的师妹居然还是个小美人儿，咱们挟天子以令诸侯，这小美人不好好享受，不是可惜了？”他们的手开始伸向我的衣服，我额头的汗珠越来越多，想呼喊却发不出声音，听三师兄说过，有一种药，可以让女子变得动情。这，应该就是了。
我闭上眼睛，咬着嘴唇，拿起了刚才无聊的时候剪花的剪刀，准备自杀，却见眼前的人突然都倒下了，我的意识消失前，只听得大师兄的声音慢慢逼近“幽幽，我来晚了。”
07
后来，我躺在了桃花岭的树下，三师兄说，“这里的人都死了，只剩下咱们两个了，岚月送了你回来，却被禁军围杀，你， 中了蓝田合欢粉，一个月方能解毒，或许，有了他的骨肉，我会和你父亲一般，照顾你。”
我呆呆的望着落下的花雨，没有说话。
冬雪纷飞的季节，我生下了一个小女孩，我给她取名，“念月。”
十年过去了，我再一次来到你的坟墓，这是三师兄告诉我，你的坟墓。
我带了女儿来看你，你高兴么？
“高兴。”夕阳下，远处，凉水岚月依旧一身白衣，缓缓而来，手里拿着的，是二师兄的剑。
一曲婆娑调，十年雨雪吟。
桃花风飘过，再见懂君心。
注解：
一曲婆娑，我歌树下，念往昔岁月，仿若都是欢愉。
十年风雨，霜雪加深，犹抱木琵琶，对孤坟重沉吟。
桃花影落，有风清香，蝴蝶翩翩舞，一月朱红嫁衣。
独自伤怀，未早知晓，君之拳拳爱，转身见你白衣。
后记：大师兄当年把我送回来之后就走了，托三师兄照顾我，不知道自己能否成功肃清奸邪，还朝野和江湖太平安宁。故而从未告知，十年之久，朝野清明，传位于堂兄弟之后，他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