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南虚假往事(四) 三街七街
李文丁
刚到随城一中的时候,我记得是一个大夏天,那遥远的夏天仿佛延续到了年终末尾。
那夏天里我亲眼见证了腾讯新闻弹出的关于便县暴动的新闻,6月28日。
一个平平无奇的日期,却改变了多少个人生。
年纪尚小的我,并不能懂得,在那一个日期背后,会牵扯出什么离奇的故事。
一天中午,我从一条又长又暗楼梯间走下来,摇头晃脑又生怕踩空一阶楼梯而摔倒下去。
一出那门,便是艳阳高照,像从一个世界进入另一个世界。
来到那个世界,或者说来到阳光底下,看着许多陌生的街道从这头伸展到那头。
看着许多车子,闪着光,从这边又行驶到那边。
呼呼呼,耳边各种各样的声音。
眼前是楼底下开的一家主要出售老年人服装的店铺,名为桑榆情。
再往里走,肉眼可见的荒芜,而十年后的那里也没有繁华热闹起来。
地面雕刻着金海岸字样,我曾在许多年前来到此地,与家中的大姐拍下了一张照片。
那时我穿着别人手工织就的黄色格子毛衣,低垂着头。
大姐穿一身黑色正装,长长头发,笑容明亮。
照片中,我们身后是一座发黄发旧的建筑,如今早已被连根拔起不知所踪,城市在变化。
而现在,我见到一群群戴迷彩帽,穿迷彩服装的同龄人,和我的穿着一样。
我来到随城一中的第一天,见到了我的班主任。
所幸我是独自前来,不会再出现初中时被华带领着走进便县三中,
对着班主任热情寒暄的尴尬场面。
华疼爱我,拉着我的手,将我介绍给当时的数学老师。
她说我学习优异,常常考第一名,而且——
能,歌,善,舞。
新学校在三街,我早已来过多次,却对这里并不熟悉。
对它最深刻的记忆无非是幼时曾在此摔倒留下了一条疤,
要有其他的,便是看着秦姑姑每日在太阳未曾升起时,推着简易摊铺从弄堂里出来。
她弓着背出来,一人推着车,在学校门前售卖自己包的饺子。
想来应该是煎饺,因为那些好吃的饺子总是黄灿灿的。
我在她们家住过,两层楼,楼梯很可怕,印象中它缺少扶手。
我却在坐在这楼梯上看完了一整本《格利佛游记》。
二楼的房间里有四扇窗户,如阁楼悬在半空。
有称重秤。十岁那年我站上去,秤上显示30公斤。
秦姑父说,太胖了太胖了,恐怕长不高。
我进了新学校的大门,爬上缓坡,操场也是新建的。
新建的操场还没来得及铺上仿真草坪和磨砂跑道。
材料都堆在一旁,为新生军训腾地方。
广播站放着流行歌,我们跟着旋律稍息立正,练习正步,队伍不太整齐。
除此之外,每一届新生的军训情况也大抵相似。
这条街,名为三,与随城石板街相连。
从学校出来,走过三街,走下石板路,一段不太远的距离。
晚自习下后,我们三个人一起走路回家,我不说话,只听他们说。
特殊情况下,也走其他路线,我与另外一名同学同行。
那日夜间,路过学校门前的28路刚好过趟,我与她顺着坡走,来到坡脚另一个公交站台。
那是冬日,我们都裹得很严密,只有两双眼睛眨巴眨巴的。
她想起什么,头伸探出来问我,你看过《红楼梦》吗?
我说没有看过。她弯起眼睛,招牌式的轻蔑一笑。
切实听起来很轻蔑,但那是她的风格。
随后车来到,我们坐上车离开。
三街往下,为什么是往下?因为我不能分辨东南西北方。
三街往下,还有一条街,名为七。
但三街的故事还没完。
切实有许多故事,但我想说的是三街本身。
我挂念它,如今我离开它远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