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阳明传略】48 王纯甫反叛师门,王阳明作《朱子晚年定论》
王阳明声誉日隆,但反对王阳明的人也大有人在,其中最积极的却是王阳明的弟子王道。
一开始,门人王道(字纯甫)对王阳明格物致知之说就未能尽信,自他到南京任应天府教授后,两人的学术分歧愈加明显,王阳明曾数次进行解释直至提出批评,王道对此并没放在心上。
正德十年二月,王道升任吏部验封司主事,随后在北京经常与魏校、邵鋭等人一起讲论朱子之学。
有人将王道在北京的所作所为通报给王阳明,意思王阳明曾厚待王道,而王道反而心生芥蒂,为此愤愤然。王阳明对黄绾说,他对这些传言并不全信,自己虽然曾对王道进行规劝和批评,但胸中并不计较,至今仍时常记挂王道。自己平时待王道好,并非出于私情,外面如此议论,令王阳明深感自责。
但是,王道与魏校(字子才)、邵锐(字思抑,号端峰)、余祐、夏尚朴等人对批驳王阳明的理论却乐此不疲,他们并不是直接反对王阳明,而是和王阳明的弟子们开展朱陆之辩,通过扬朱抑陆来表达自己的主张。
湛若水写信劝诫王道说,对于朱陆的异同,学者不必太执着,对那些感到疑惑的地方,我们可以引起进一步的思考,对那些两家相同的地方,则可以辅助自己治学,这才是虚己求益的态度,否则对治学有害无益。
黄绾对这场辩论做了大量协调工作,他先后写信给王道、邵锐、李承勋,阐述大道归一,不应相互对立的主张。
在几次给王道的信中,黄绾说,圣人之事,广博极乎天地,但根本只在一心,道德仁义由此而备,礼乐刑政由此而出。欲学圣人,惟求之吾心,克己去私是圣人教化的核心,求于心,不同于释老之专事生死不及其他。朱熹和陆象山的主旨与古代圣人之教是完全一致的,但各有深浅偏纯,不可拘泥于他们的文字,按图索骥。体用本是一源,体不立,则用不能独行。王阳明强调先求本体,在本体上发力,这是没有错的。
王道则说,魏校的讲论与朱熹的《论语集注》完全吻合。黄绾回应称,治学是为自己,只要能够提升自己气质的就应该采纳,即使是百家之论也不应排斥,否则即使是儒家圣人之言也不足取,朱熹说的对的,就向朱熹学习,陆象山说的对的,就向陆象山学习,圉于门户之见,不是君子的治学之道。
黄绾给邵锐回信说,学问惟有自得,诚者自成,道者自道。没有必要各立门户,相互矜夸,炫耀名声。
黄绾表示,自己研究朱子近十年,对朱子并非一无所知,不知邵先生读了多少陆象山、周敦颐和程颢先生的书。一般人都认为陆象山强调专德性而忽视道问学,把陆学等同于禅学,这与事实完全不符。陆象山明确说过:“束书不观,游谈无根。”如今,像我们这些人一样有志于圣学的人,本来就不多,而我们还要相互分裂,这不是坏了圣学吗?天地之道既不是王阳明、魏校的私有财产,也不为陆象山、朱熹所专有。
黄绾还专门致信魏校的老师、浙江按察使李承勋(字立卿,号逊庵),希望他能从中调和,终止这场争论。
黄绾引用李承勋的话说:“凡遇事,须将己身放开一边,则当洒然自得其理。”这与王阳明的主张完全一致。学问的根本原来并没有不同,二程之学看似不同于周敦颐,程颐之论也不完全与程颢相同,邵雍、张载的思路与二程又不同,但他们的根本是一致的。至于朱熹和陆象山虽然相互之间经常争论,但相互都很敬重对方。可是朱熹身后的门人弟子,老是抱着先生的教条,舍己逐物,争立门户,贻害至今,致使朱子的学说便成了博取功名的资本,三尺童子也能诵读,无非口舌之利。希望李承勋能够出言劝一劝魏校,停止攻击王阳明。
王道不停贬损王阳明的事,从各种渠道传到王阳明的耳朵里,王阳明给王道写了最后一封信。他在心中表示,目标志向相同,即使学说不同,依然是同路人;学说相同而志向目标不同,则始终不是同路人。你如今不能立诚而求之于本心,徒逞口舌之利,这都是我以前的罪过,你是否还要变本加厉呢?
为了中止这场辩论,正德十年十一月一日,王阳明序定《朱子晚年定论》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