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一棵树

2019-11-07  本文已影响0人  书生已老

      我家门前有株古老的枫树,约莫三百岁,是明清的遗存,现在还在枝繁叶茂,还把荫凉投射在地上,继续活下去。

      老枫树树皮皴裂,枝干褐黑,狂风来了,它傲然挺立,呼啦啦发出抗争的呐喊;雨来了,它坚强不屈,任凭雨线抽打;雪来了,不声不响,默默地承受忍受,寒冷要怎样摧残都由它去。一忍就是春夏秋冬,一忍就是数百年岁月,从我爷爷的爷爷那代人,到我这代人,它一直是这样。

      我看这株树,不敢平视,只敢仰望,就像一个儿子仰望父亲的背影,就像一个凡俗仰望圣贤的背影,就像一个过客仰望大山的背影。由这种仰望生出来的敬意,如烟似雾,久久笼罩在我心中。这株树看着我的先人长大,老去,然后又看着我出生,看着我长大,看着我老去;这株树看着天上的云彩飘过来,又飘过去,一春又一秋,一年又一年;这株树看着清朝的月亮升起来,又落下去,看着民国的月亮升起来,又落下去,循环往返,生生不息。人生能得几度秋,我能像枫树那样看到那么多次月缺月圆吗?

      大明的江山,换成了八旗子弟的龙旗,枫树看见了,不说;大清的龙旗倒了,又换成民国青天白日满地红,枫树看见了,不说;民国的喧嚣远去,已成闲话,当家的是人民,做主的也是人民,枫树看见了,不说;大跃进、人民公社,三面红旗,许多人陷于饥饿中,四面风声,骨瘦如柴,枫树看见了,不说;打倒这个,打到那个,个人崇拜,小脚妇女上街跳忠字舞,枫树看见了,不说。“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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