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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命年 • 祭

2023-02-07  本文已影响0人  小昕DDC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山的尽头还是山,路的尽头仍有路。

——题记

01

那年,我的母亲六十岁,我不知道当时家里宴请了多少桌的酒席,来了哪些人,是在哪一家饭店办的......至今这些问题我也没有问清。

我只知道,我和我的哥哥姐姐都有一段段不能回忆的往事,那一段段的往事里只要有我们的母亲,我们基本闭口不提。

有时候,一家人的默契就是这么的奇怪,奇怪得让彼此心疼。

那天,母亲本应是高兴的,古语有言“六十而耳顺”,那么,六十岁往后都应该是值得高兴的日子。

半夜的一通电话打破了这该有的欢愉。是的,电话的内容是:妈,我见红了。

生日当天的一大早,母亲让大姐和大姐夫取消了原定的酒席,只通知了最亲的家人们一起吃了个中饭,然后匆匆地去往我(先生家)所在的县城。驱车将近5小时,到达后发现人仍在家里,羊水没破,还没到发动的时候,一家人在一起安安心心地吃了晚饭。

夜幕降临,落日晚霞给整座县城披上了一层暗红色的纱。我知道母亲在别人家是呆不住的,同先生打了声招呼,要带母亲去附近的广场散步,先生欣然答应。

挽着母亲的手腕,我们一路慢慢地走着,我跟母亲诉说着这大半年来怀孕期间的各种趣事,从刚开始的兴奋到持续三个月的孕吐,从第一次的胎动到拍彩超时看见孩子的样子......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且让人充满希望。

我们一同猜测着肚子里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又一起想象着孩子的长相,会像爸爸还是妈妈......

就这样,我们走到月上枝头,路灯稀稀疏疏地照着大地。

02

回家歇息后,凌晨两三点开始宫缩,在先生的陪同下,我们来到医院登记入住。频繁的坠痛让我无心睡眠,在医院的病房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好不容易熬到早上,母亲打包了早餐过来,问我什么情况。

“医生刚检查了说宫口才开到两指,没那么快生呢,妈。”边说我边摸索着打开母亲提过来的袋子,接着露出一脸的嫌弃,“妈,怎么是粥啊,您知道的,我最不喜欢喝粥了。”

女孩,就是这么奇怪,在自己的亲娘面前,什么话都能直溜溜地说出来,但凡送早餐的人是我的婆婆,估计我会闷不吭声地把它喝完。

“不喜欢也得喝,不喝等会怎么有力气生孩子呢。”母亲拿起塑料袋里的勺子,递到了我的手上。

“我让你二姐夫去买老干妈了,一会儿就过来,你用它下粥,保准能喝完。”母亲补上了一句。

“妈,还是你懂我。”

喝完粥,眯了一会觉,整个人精神了很多,宫缩也不像头一天晚上那么频繁,只是觉得隐隐地痛,按照医生的指示又去做了几项检查,都没什么问题,我心想生孩子也就那么回事嘛,不是很痛啊。

“你这半天都没什么动静,医生怎么说的啊?”一旁的母亲并不像我这般淡定,没几分钟就过来询问。

“医生说目前一切正常,等宫口开大点才能下一步。”我不急不缓地回答,将头顶的吊扇开得更大了一点。

“妈,您看这会也没什么事情,您先跟咱们去吃饭吧!另外,我堂妹就在隔壁的化验室,她随时会过来,如果有什么情况,她会通知我们的。”到了午饭的点,先生过来招呼母亲同其他家人到外面吃饭,母亲点点头,交代了一句:“有情况也给你爸打电话啊。”然后紧跟着先生出了门。

03

父母亲和两位姐夫远道而来,先生请了家人们一起到饭店吃饭,吃饭又免不了好酒。

下午1点多,母亲提着打包的饭盒匆匆地来到病室,叫我快快吃饭,说是吃完饭才有力气生娃。我虎扒了几口,然后挑拣着自己喜欢吃的菜把大半份饭吃完。

母亲又急了,边看着我吃饭边问:“还是没有什么反应吗?”

“就只是肚子隐隐地痛,其他都还好,您看,我这饭量,嘎嘎的。”我放下筷子,摸着我的大肚子。吃饱了饭,小娃在肚子里闹腾着,我抓住母亲的手,让她感受着临盆前的胎动,母亲的脸上这才挤出一丝笑容。

下午2点多,先生也是急匆匆地跑到的病室,我笑话他:“放心,没那么快,我这宫缩频率还不够啊。”

先生摆了摆手,意思是并非此事。我疑惑,那是咋了?

先生说,中午吃饭,叫姐夫们喝酒,喝了酒上路开车,刚上桥正好碰到交警被抓了个正着,这会儿大姐夫已经被带到了交管局。“我先把爸妈送回来,也看看你的情况,顺便还得找姑父看有没有熟人帮忙处理一下。”

“啊?那你赶紧去,我这里没事。”

站在一旁的两位长辈仍在抱怨:“叫他们不要喝酒,你看这下好了,唉。”接着他们摆了摆手,无奈地看着母亲。

母亲没说什么,只是轻叹了一口气。

04

整个下午的时间,母亲在病房不停徘徊,坐立不安,她不停地问我什么感觉,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她跑上前来跟我说:“咱们不等了,直接剖腹产好了。”

“但是他们都说顺产比较好呢。”

“都一天多了还没怎么动,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你赶紧打电话,现在立刻通知说要剖腹产。”

“为啥啊,妈,这检查都没什么问题的,再等等吧。”我被母亲的这顿催促弄得措手不及。

“你要是生孩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了,他们家保大人还是保小孩,这些你想过没有?”母亲急了,说出了最坏的预想。

“不会的,妈,你别急。”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不至于发生这样的情况,所以这样的设想我从来没有考虑过,被母亲这么一问,吓得一愣一愣的。

母亲生气地走出了病房,没过一会儿又走了进来,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又走了出去。

就这样来来回回的,母亲像一只暴怒的狮子,又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看着母亲焦急的神色,我不敢再等下去,拨了电话过去,要先生回来签字做剖腹产。

手术台的灯照在我圆滚滚的肚子上,我似乎能听到医生拿到划开我肚皮的声音。

模糊中,我听到医生们的对话:“哎呀,幸好及时剖腹了啊,她这个样子自己生,生不下来的。”

“是哦,孩子都已经呛到羊水了,再迟一步后果就不好说了。快!尽快完成手术!”

此刻躺在手术台上的我眼角的泪不住地流了下来。为了我这刚保住命的孩子,也为了我伟大的母亲。

半个小时过去,我听到孩子“哇哇哇”有力地哭声,隐约看到护士抱着孩子去称那里,“七斤一两,是个大胖小子。”然后护士走了过来,“恭喜你,完成了一个伟大的任务。孩子我先抱出去给你的家人,你这里还需要做缝合,晚点会送你出去。辛苦了啊。”

05

几天过去后,在医院上班的堂妹到病房来找我聊天,她说:“嫂子,你有一个超级爱你的妈妈。”

我疑惑地看着她,不知她想说什么。

“你做手术的那天,阿姨都没坐一下,一直在手术室门口往里看,我们劝她说不用担心,有大姑父这样的郭一刀在,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她怎么都不听。”然后堂妹看了看一旁睡着的孩子,接着说:“阿姨看到孩子的那一刻,听到护士说是个男孩,高兴得都跳了起来,马上接过去抱着笑。”

我听她说着,想象着母亲当时开心的样子,我知道那会是什么样,我也知道她高兴的不是生了男孩,而是这个男孩将保住我在婆家的地位。

“然后她就把孩子交给了伟哥,问护士你是什么情况。”护士告诉母亲,我也并无大碍,正在做正常的后续操作,大概半个小时就能出来。“阿姨又站着等了半个小时,伟哥也劝不动,只好把孩子送上楼之后回来跟着一起等。”

直到我被推出手术台的那一刻,母亲眼里才再一次有了光彩。她帮忙推着车,一路跟着到了病房,悬着的心得以放下。

06

母亲回去后,身体突然变得很差,她不愿再去医院接受化疗,说是在乡下生活得更自在,就这样,父亲默默地陪在身旁。

三个多月后,在一个飘雪的夜晚,我的母亲,没有熬过那个冬天,没有等来那六十岁之后本该有的无数个值得高兴的日子。就这样,她静静地离去,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这以后的很多个日日夜夜,我都在想,如果没有母亲,那我的孩子会怎么样,我又会怎么样。

如果说,生命是一份馈赠,那我的母亲,多给了我多少份馈赠呢。

每年回家,我站在母亲长眠的地方眺望,看到山的尽头还是山,路的尽头仍有路。

每当我抬头仰望,那白天里飘动的云,那黑夜里闪耀的星,那迎面吹来的风,那突然落下的雨......我知道,有一个人,就在世界的某个角落,而她,将无处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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