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4-01

2.6 问罪

肖璐是9月份去乐团上班的。在此之前，她告诉小姨无论如何要休完最后一个暑假，这似乎是她对自己教学生涯的最后一个程式化告别？

那个假期，马戈又跟着导师外出了，他很希望肖璐一起去，但肖璐拒绝了。肖璐把自己关在家里，把考研备考的所有资料又认认真真地过了一遍，然后把它们打了包，扔到了小区的垃圾桶里。

至此，考研之事全盘结束。

肖璐的心里终于得以空出很大一片地方。

一个雨天，张小初意外地敲响了肖璐家的门。肖璐很欣喜但也有些惴惴不安。

果然，张小初有些气势汹汹的样子，他开口就责问肖璐为什么要离开学校。

肖璐被噎的一下子说不上话来。她赶紧让张小初坐下，问他吃饭了没有。

“我不坐！也不吃！“张小初站在门边，像是要跟肖璐算账到底：“你回答我为啥要离开学校？”

肖璐有些生气：“我有我的理由，你一个小孩不懂。”

“我不是小孩！”张小初的眼泪一下子冒了出来：” 你们，你们大家都瞒着我！包括马哥！”

肖璐有些慌：“马哥瞒你什么了？老师不过是调换个工作，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关于你的事情，马哥从来都不给我说！还有我小姨！”

“这不关你的事。你的事就是好好学习，考上音乐学院，当钢琴家。”

“我不想当钢琴家！“时隔4年，张小初再一次说出这样的话。”

肖璐的脑子里，出现了错觉。这是张小初在替她说她应该说的话吗？

“我就想当个小学教师，和你一样！”

肖璐全身紧绷，再一次陷入到自己的危机中。她脱口而出：“你就想一辈子当个小学教师吗？那是个一眼就望到头的职业。”

“我不管什么头不头的。我就是要跟你一起救那些小孩。”

“救那些小孩？”

“对，让他们建立起自信！走自己的路！”

肖璐没有说话，他想起了4年前那个老在墙角走路的小矮个，如今他已经长得和自己一般高了，初见他爸爸，张智副教授的模样了。

张小初看着沉默不语的肖璐，突然转换了话题：“老师，我还没吃饭。”

“哦，“肖璐像梦醒了一般站起来：”老师这就给你下碗鸡蛋西红柿挂面。”

张小初跟着肖璐走到厨房，打开冰箱看了看说：“老师你让开。”

一会会功夫，张小初就给老师和自己做了两碗肉面。

肖璐说：“这两碗都是你的，老师实在吃不下。”

“那好吧。”张小初低头吃了起来。孩子是真饿了，吃得狼吞虎咽的，吃完又去厨房盛了两碗面汤喝了。”我妈说吃完面必须喝汤，原汤化原食。“

”你妈妈——她还好吧？“

”就那样吧。“张小初淡然地说：”我妈说你不能去我小姨那里，我也是这个意见！“

肖璐笑了：”你今天来，就是代表你们告诉老师不要离开学校不要去乐团，是这样吗？“

”是！“

肖璐突然就觉得心头有一股火窜了起来，——自从几个月前她跟学校提出辞职后，来自各方面的各种话都有，她有几次都发火了——但是她不能对眼前这个孩子发火。张小初，是她刚当教师时启蒙出来的最有天赋的学生：” 好，依你的看法，老师应当怎样做？“

张小初立刻说：”老师等我8年，等我大学毕业后回到小学，咱们一起在小学创建自己的乐队，自己的合唱团。“

肖璐听罢大吃一惊。

不是因为那孩子说8年以后会回到小学——那完全是小孩子当下的想当然想法。

而是因为他说的：在小学创办乐队和合唱团。

那是肖璐从来不曾想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