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每天写500字每周500字

忆-上部

2017-01-16  本文已影响13人  向光的小虫

文/向光的小虫

题记——现在我最喜欢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回忆;当时光和我们遥不可及的时候,会发现我越来越想要拾抖起那些美好的和不好的碎片,就像时代赋予我的专属印章一样,每次回家,不经意我会翻开很久以前写过的碎片、藏在箱子底下的日记本、夹在书里面的便签、看到贴在墙上的明信片,思绪和怀念就像不经意扯出的一根毛线头,无穷无尽的拉扯了出来,那些艰辛的岁月和生活像已经储藏在我的血液和骨髓里面,现在我只是想要拿出来刻在纸上而已。

【上部】

我们总是很少能静下来和老人好好聊聊天,其实,当一个人在耄耋之年,她们最缺少的是陪伴和聆听;昨天晚上和爷爷聊到差不多十点,爷爷说时代的变换太快,让他有些惊讶,记得在一九九五年的时候,村里还没有一部电话,只有临近的西庄村里有一部座机,临近几个村的人都要提前几天预约打电话和接电话的时间,那时候爸爸还在银川做木匠,许久才来一次电话,给家里报一下平安,顺便了解一下家里的情况,因为电话费特别贵,一分钟要八毛钱,所以每次也就是三言两语、长话短说,很急促的语气挂了电话;爷爷给我说,那时候,奶奶频频踏着晚上的夜色,抱着哥哥去西庄接爸爸的电话,有时候排队的人多了,要等到很晚才接到爸爸的电话,接完之后爷爷又担心奶奶一个人走夜路,所以就牵着我的手,在邻村的庄边拿着手电筒等奶奶,路途遥远,而且还背着已经睡着的哥哥,生活的艰辛就像爷爷的口中叙述的那种惆怅一样,这些事情我记不清,因为爷爷说我才两岁左右,哥哥也才四岁。

蓦然回首,当时光和我们遥不可及的时候,会发现我越来越想要拾抖起那些美好的和不好的碎片,就像时代赋予我的专属印章一样,每次回家,不经意我会翻开很久以前写过的碎片、藏在箱子底下的日记本、夹在书里面的便签、看到贴在墙上的明信片,思绪和怀念就像不经意扯出的一根毛线头,无穷无尽的拉扯了出来,那些艰辛的岁月和生活像已经储藏在我的血液和骨髓里面,在开这个公众号之前,我想了很久,因为我没有勇气去把自己的一切摊开来给别人看,现在我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我不会在乎别人的看法,我喜欢去分享去记录我的生活,也顺便把过往拿出来写在纸上而已,等我耄耋,我只需要一把躺椅和一本自己写的书,慢慢品味人生的酸甜苦辣,算是不枉此生。

一九九八年,爸爸手头有了些存款,够盖七间(房子的大小量词,实际共有大小不一的三间房子)房子,迫于其他几个叔的舆论压力和奶奶的坚持,爸爸同意了分家,于是在村里的最南边修建了一座坐北朝南的七间砖木结构的房子,于是便有了后来我写的“分家”短篇,很长一段时间妈妈和哥哥是住在最东边的小房子里面,中间的五间房子最大,显的有些空旷,所以一直当做仓库用,家里收获的小麦、葵花籽、玉米和农具都堆放在里面,而我刚开始还是睡在爷爷的怀里,因为我始终难以接受那个新家,很难和爷爷分开;新家距离爷爷的老院走路大概三分钟,但那段路总是很漫长,冬日里的早晨天亮的有些晚,新家的周围又有很多坟墓,早上出门偶尔你还可以看到磷火,充满着阴冷和后背发凉的感觉,哥哥一个人不敢去上学,所以早上妈妈会拿着手电筒送他过来在爷爷的这边和我汇合,两个人一起再走街串巷叫上同村的孩子一起去上学;爷爷说,后来,他想出了让我融入新家的办法,我也和爷爷达成了初步的协议,上学的时候和哥哥一起住,周末可以和爷爷一起住,慢慢的也就融入了那个不大的新家,从此,我的成长也伴随着那个小家的成长。

小时候哥哥的字写的好,现在毛笔字也写的不赖,四五年级就开始给爸爸写信;昨天晚上和爸爸喝茶聊天,我问爸爸,那时候我们常常给你写信你还记得吗,你具体在什么地方干什么,他给我说,在银川的贺兰山,山下是一个军用的机场,他常常给军人的家属楼维修和装修,干一些木活、粗活,聊起了我们过去那些酸甜苦辣的岁月,我给爸爸说要好好待我的妈妈,我的妈妈为了这个小家实在不容易;小时候在我的记忆中,妈妈都是坐在炕头做着手工活,拉茶垫、杯垫,那时候一个茶垫两毛钱左右,放学回家妈妈会安排我和哥哥帮忙盘好茶垫,然后用很多针事先扎住,晚上等我们睡着了,她便在炕头一针一线缝起了茶垫,每当我深夜翻一次身,还是会看到在昏暗的灯光里那个不知疲倦的瘦弱身躯和背影,白纸糊的墙上有双麻利灵活的巧手来回穿梭着,那时候我单纯的咬牙发誓,长大后,我不会让我的妈妈这么累;我给爸爸说,这些画面你或许不知道,但是你应该知道那些年都是妈妈一个人撑起了这个小家,所以我希望爸爸能对妈妈更好一些,平日里少一些争吵和指责,虽然,那时候我还不是很懂妈妈的艰辛和独自抚养两个孩子的重任,为什么每每要熬夜,为什么一定要比别人做的茶垫多,长大后才明白,曾经那个瘦弱的女人隐藏着一颗多么强大的内心,一直潜移默化的影响着我和哥哥,所以,越长大,我越来越爱妈妈,越来越觉得她是一位伟大的母亲,隔三差五我都得打电话好好聊聊,我给妈妈说,至今我还清楚的记得制作茶垫的整个过程,所以现在写下来,以此来感谢我的妈妈和祭奠过去的那些艰苦岁月。

茶垫的制作过程比较繁琐,就像一颗光鲜亮丽的装饰品一样,后面总是隐藏着工匠的无数心血;首先是掐篇子,就是用自家的小麦秆编制成十毫米宽厚度约为一毫米的扁平状绳子,缠绕成一卷一卷的篇子;第二步是剪裁篇子,把一卷一卷的篇子从头到尾减掉多余的麦秆头并且压的扁平整齐,盘着一盘或者一卷;第三步是染色,那时候常常见妈妈赶集去买颜料,回家一家人便忙得不可开交,染起了篇子,放一包颜料在一大锅沸腾的水里,然后把一卷卷剪裁好的篇子放在锅里翻来覆去煮沸,等完全上色,便拿出来控水;最后一步就是凉晒篇子,让颜料冷却凝固,这样不容易掉色,这也是我和哥哥最能帮上妈妈的环节了,每人拿着一卷,在门前的两棵树之间来回穿梭,把一卷卷染好色的篇子拆开来缠绕在两棵树之间,从上到下,就像给两棵树穿上了纯色的裙子一样,染好的篇子晾晒一个早上便又要开始收篇子,然后我和哥哥又开始围绕着两棵树把篇子缠绕成毛线球一样,拿给妈妈,这才算完成了做茶垫的初步准备工作。

准备好了篇子,然后是要把篇子用剪刀剪成固定的长度,用一定的模型缠绕成各种花的形状,不同的花色和不同的形状,相互组合,一针一线缝在一起便成了五颜六色的茶垫或者杯垫,这个环节是最关键和最热闹的环节,哥哥用模型缠绕篇子,缠好的模型我又开始进一步的缠绕和加工,最后交到妈妈手里缝线,缝完后又要一起整平,最后一沓沓圆形的杯垫整齐的叠放在门前的台阶上,妈妈一遍遍数着凑够整数个,然后三个人背在背篼里面,一起去交茶垫,那是最幸福的时刻,因为交了就可以拿到钱,拿了钱妈妈就可以给我和哥哥几毛钱的小费来安抚我们的小嘴,买一些零食给我们吃。

现在才明白,只有当你经历过岁月的洗礼、生活的磨难、走过艰难的道路,你才会明白和理解当下的一切都是生活的恩赐,并抱着珍惜的态度;这几年我一直很感谢生活给我的挑战和曾经赋予给那个家庭的磨难、艰辛,也是一个时代的见证,感谢曾经那些艰辛而又努力拼搏的日子,就像妈妈身上倔强的坚持一样,终究也换来了回报,如今,哥哥和我毕业后都有了相对不错的工作,哥哥有了房子、车子和嫂子,定居在了福建,今年十二月份在福建结了婚,我也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梦想,来到了梦寐以求的美国工作;爸爸妈妈参加完哥哥的婚礼后,大舅带她们去看了他在昆山的房子,大舅和二舅顺便带着去上海外滩看了看,虽然我在上海生活了有四年多,但从来没这样带着爸爸妈妈逛过上海,在电话那头我能听出来爸爸和妈妈的激动、骄傲,妈妈说上海怎么那么大,去对面的那个很高的球塔(东方明珠塔)还要坐船,坐在船上的感觉很害怕,二舅给我说妈妈在外滩的GUCCX店里看到一款很好看的包,结果一看标签把妈妈吓坏了,一个小小的包包上万块钱,她感叹这个世界的美好,也悲叹物价的荒唐,也庆幸自己所拥有的小幸福。

的确,在这个大千世界,每一个我们都生活在不同的角落,选择了形形色色的生活方式,每个人对这个荒唐世界的视角也千奇百怪,但只要活得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知足常乐就可以了,就像妈妈脸上洋溢的那份笑容一样,为了生活,她孜孜不倦、乐此不疲。

到了二十世纪初期,随着互联网在中国的蓬勃发展,二零零二年左右,偏远山区开始拉起了有线电话,我们村子也开始竖起了一根根电话线杆,很快村里有了四五部座机,区域分布均匀,北边两三部,南边两三部,当然费用也还是不低,长途一分钟是三毛线,短途是两毛钱左右;我们家在村子的最南边,就像一颗被遗忘的沙漠之绿一样,坐落在离村子第一家有五百米左右的南边山脚下,很庆幸的是二叔家里就有了一部电话,所以和爸爸的联系方便了起来,一两个月就可以和爸爸通电话一次,爸爸首先会打给二爸,通知我们晚上几点准时接电话,就像一个约定一样,我们全家人会准时守候在电话机前,还记得第一次对着那个座机,爸爸和家里的每一个人都要聊两三句,最后终于轮到了我,我有些紧张有些胆怯的接过来手柄,认真的放在耳朵和嘴上,“喂,爸爸……”接下来也语无伦次了,只是觉得我和爸爸的距离瞬间拉近了许多,第一次哥哥说我不会接电话,知道是爸爸还要加一个“喂”字,或许是因为我电视剧看多了,我也冠冕堂皇的“喂”了一下。

二零零六年我和哥哥从初中毕业,哥哥考入了县四中,而我距离县四中的录取分数线差六分,常年在外,一向不注重教育的爸爸,似乎这时候把焦点聚集在了儿子的教育上,他也没想到哥哥能考上高中,我也打了个擦边球,于是他立马从常年在外的地方回到老家,说要在家里附近打工,照看老人顺便抓起我和哥哥的教育;中考后那个无聊的暑假我和哥哥去了新疆的四叔家,那一年也是我和哥哥第一次坐长途火车,整整坐了三十二个小时,两腿浮肿,屁股发麻,穿越在一望无际的戈壁滩和沙漠上,眼前只有荒凉和凄惨,就像穿越无人区一样;那一年也是我困惑的一年,我以为我再也不用读书了,我终于可以自由的出去打工了,去接触外面的世界了,总觉得外面的世界更加精彩,不料,后来,新疆的这次旅行彻底颠覆了我的人生,现在想想,还得感谢那次打工之行。

刚到乌鲁木齐的第二天,就跟着四叔去工地上干活了,工地离市区比较远,在荒无人烟的戈壁滩,太阳从早晨四点升起,直到晚上十点还不落下去;那一年我十四岁,因为年龄小的关系,连一条钢筋也搬不动,连工地的小工都干不了,晚上回家全身累瘫,早上全身酸痛起不了床,半个月的时间,实际我只上了七天班,也就是上一天班,修养一天,就像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一样。

半个月左右恰巧遇到了乌鲁木齐7.5事件的暴乱,整天全家人躲在屋子里面不敢出去,看着电视里面的新闻,透过窗户看着街道上持枪巡逻的特警和驻扎的部队,夜里听着不断响起的枪声,战争和死亡就近在咫尺;不到两三天,四叔马上给我们买了回家的火车票,四妈带着小孩、我和哥哥一起像难民一样逃回到了老家,只有四叔一个人还坚守在新疆,那时候我们只有一个坚定的信念,就是能够远离战争,好好的活着,回到老家也渐渐的明白了外面的世界充满着险恶和未知,并没有所谓的精彩纷呈,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工地干活这条路应该不属于我的路,我应该回去继续读书,享受美好的学生时光。

开学前,爸爸东拼西凑借了两千四的高费让我上高中,那时候的两千四对于一个普通的家庭来说已经难以承受了,爸爸找人塞钱托关系,还给那个托关系的老师提了妈妈辛辛苦苦种的五十斤菜籽油,让我顺利的进了县四中,后来我才知道,其实爸爸不用找关系托人说话,不用送那一桶油,因为我的分数是可以交高费上的,按照程序拿着高费报名就是了,或许是因为爸爸心里不安所以才找了那个老师。

第一周上学结束后,托了关系的那个老师叫我去他的宿舍拿空了的油桶,还冠冕堂皇的讲了一些话,意思是生活有困难就让我去找他,从那次后,我再也没有找过他;那个周末我提着五十斤的空油桶,它并不比五十斤轻,反而让我有些气喘吁吁、心神不宁,从学校到家里有一个小时的路程,内心翻滚着的内疚感和挫败感就像某人扇了我无数个耳光,从那天起,我便下定决心,好好学习,不让爸爸的钱打了水漂。

我和哥哥上高中的时候,每周必须回一次家,因为要背一周的粮草,顺便看望一下爷爷奶奶和妈妈,高一的时候我们家里还没有电话,每次都是给邻居家里打电话,邻居带几句话给爷爷或者妈妈,我们会用租了房子的东家电话给家里报个平安,给妈妈报告下一周需要的粮草,让提前准备好;到了高二,为了避免每次麻烦邻居,妈妈买了一部座机,她也不用天天跑去别人家气喘吁吁的接电话了,想给我们打电话会直接打到东家的座机上,我们接一下便是了;高中几年过的很平淡也很充实,慢慢的从高一九班的第六十七名开始进步,到高二七班的前十名,再稳居高三七班的前五名,但第一年的高考其实考的并不如愿,没有考上理想的大学,所以转到县六中复读了一年,一零年,顺利的考入了上海理工大学最好的学院,也开始了自己的大学生涯,现在来看,大学那是一个美好的开始,也是我又一个磨难的降临。

【未完待续,下部见】

写于2017-1-15美国孟菲斯

上一篇 下一篇

猜你喜欢

热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