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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8  本文已影响0人  孙学忠

烫,好烫啊!喝多了的老栓有些迷糊了。感觉到身子底下很烫,好像躺在烧红的铁板上。他艰难地扭动着身子,试图离开这块铁板,但是铁板在无限扩大,总也摸不到边缘。想大声叫喊,或者把酒瓶推到地上,这样或许能引起李五的注意,可是除了眼珠子之外所有的器官都无法活动。

老栓无助的眼神最终落在了那张桌子上,全家福再次进入了视线。照片上的人望着他的反表情各有不同:爹还是那样冷漠,妈的眼里全是爱怜,弟弟弟媳一脸的不屑,侄儿开心地咧着嘴笑,只有大侄女眼里透着忧伤。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上站着妹妹,一眨眼又换成了一张狼脸……屋子里弥漫着烟雾,全家福隐没在了其中,他的呼吸越来越困难了。

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一点点丧失,老栓害怕了,过去的几十年里他无数次想到过死,觉得与其这样卑微地活着,不如早死早投胎算了。这一刻真的到来反而害怕了,他很留恋眼前的一切,期望着弟弟接他的车赶快到来……

老栓一大早就开始做扫卫生了,弟弟托人带话说中午来接他去城里。虽说要去城里过年,但是家里卫生还是要打扫的,腊月二十三扫房是老规矩。其实对他来说扫房是象征性的,房顶和墙角的蜘蛛网就没办法清除,只能把地上的东西归置一下,炉渣需要清扫,门后的屎尿桶也要倒掉,还有桌子上摆放的全家福要擦干净……

这间不到二十平米的房子他住了近三十年,本来整个大院都是他家的,现在只有这间东厢房属于自己,其他几间房弟弟进城时给卖了。这间屋子即当卧室也当厨房,有客人来了它就是客厅。十年以来家里没有客人来过,前些年倒是经常有老鼠到访,因为可吃的东西太少,它们也成了稀客。

卫生很快就做完了,准备带给弟弟的胡麻油和面粉也挪到了门口,那是村委会给五保户的慰问品。村委会主任送东西时特意交代过,说让他该吃就吃该喝就喝,不要净想着省下来接济别人。上了年纪的人饭量小,村里供给的根本吃不完,至于说胡麻油自己也不需要,平常习惯了吃水煮菜。给自己弟弟是天经地义的事,弟媳妇没有工作,还要供大学生,他们的日子也不宽裕。

洗完脸换上了新衣服,便想着去门外看看,弟弟单位的车应该快来了吧。院子里李五正拿着毛巾拍打身上的灰尘,看来他也是刚刚打扫完卫生。中午来接你?李五看了老栓一眼,问道。是啊,昨天托人带话来的。老栓边应着声打开了街门。

门打开的瞬间老栓打了个寒战,赶忙缩缩脖子把两手插进了袖筒。刚才倒炉渣的时候还有阳光,风也不大,这才多大一会儿功夫,太阳不见了风也吹起了口哨。他站在街上张望着,除了几只追逐玩闹的狗儿,根本没有人走动,更别说车的影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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