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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祖辈的那点事
我有两个太爷爷太奶奶。一个是爷爷的父母,一个则是奶奶的父母。记忆中他们待我都像宝,可是从爷爷奶奶跟母亲嘴里听到的故事却是相反的。
奶奶的父亲是一个地主,村里一半的房子是他的,但是嗜赌。有一种说法是“斗地主”那个时期,太爷爷收到消息之前就把所有的房子分给村子里同姓的亲戚,工人们,所以到了红卫兵下来的时候分到房子的都维护着他,自然没被压迫。太爷爷收有一个养子,平日里父子俩捕鱼维生。而奶奶成家后生了母亲,二姨,三姨之后则被赶了出去,原因就是没有给他们生个男丁。之后住进了旁边的破茅屋,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跟太爷爷家讨要一个鱼头都被扫帚红出门来。生舅舅跟小姨的时候都是连个挡风的门都没有。这也是奶奶记恨太爷爷的原因。
太爷爷一家三口本来生活过得美滋滋的,但是养子成家后日子就天翻地覆了,准确来说是成亲当天就开始天翻地覆。奶奶曾经和我讲过这么一段事:太爷爷的养子娶回媳妇的当天晚上,媳妇就打包了太奶奶的包袱连夜扔出门口不进门;收拾了一套旧锅餐具把太爷爷赶至茅屋居住。太奶奶在门外墙角哭的死去活来,呜呼哀哉的,要街坊邻居出来评评理,可是那个年代吃饱都是个问题,哪有哪个不怕死的多管闲事,谁家都怕你这个恶媳妇以后揭他家的瓦,敲他家的水缸。何况恶媳妇就是太奶奶年轻时的刻印。。。。。这种悲情时刻总是少不了天空下着雨,刮着风。爷爷奶奶不忍太婆受这样的侮辱,就接回屋里住了。而太爷爷非常的倔,或者是因为愧疚,始终不肯进爷爷奶奶那屋,只是一人在茅屋哭了一个晚上。
太爷爷原来藏着很多祖传的宝贝,在我的记忆中我曾经见过一套铜制的字体章,听说是古代衙门印刷公文告示用的,都是我看不懂的字,所以我也不曾跟太爷爷讨要过,倒是有一次太爷爷给了我一块有金边的墨和一个石头做的砚,说这也是衙门用的,可是一出门就被那恶毒的婆娘夺过摔在地上,摔断的残渣不让我捡,手也被扫帚打肿了,胆小的我再也不敢跟太爷爷讨要他的东西了。听太爷爷说,为了给他的养子娶老婆,很多东西都变卖掉了:铜锁铜壶,杯子,还有很多陶制的小摆件,银锭等等,还有自家出海维生的小舢板。谁知换回来的不是人,而是一只“恶鬼”,每次太爷爷想起这事,总是要捶胸顿足,好生气愤。
太奶奶曾经是村里出了名的地主婆,年轻时便是村里的骂街能手。若是稍有得罪,她可以搬着板凳在你家门口天亮骂道天黑,坐累了,站起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你家大门出口成脏,可恶至极。听说年轻时已经挨过不少拳头。现在养子倒是娶了一个她的影子。奶奶生妈妈和几个阿姨的时候,屋子都没进去过,更别提侍候月子了。
爷爷为什么要做上门女婿这件事长辈从来没和我讲过,在我心理至今也是一个谜。但是爷爷的父亲母亲也待我非常好。曾祖母曾经给我讲过曾祖父的荒唐事:他们一家生有6个子女,在那个吃不饱的年代里,曾祖父在四叔公5岁时便离家出走了。听闻他一路朝着香港出发,没有地图也没有人带路,一路乞讨。徒步从陆丰走到深圳再游过香港。时间过去多久他也不记得了,只记得鞋磨烂了,再用稻草补,继续磨烂继续补。在香港他说在山上看到好多死人,很多人在扒死人身上值钱的东西,他也跟着去,可是已经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只能扒下尸体上的鞋子,用草绳捆着串在一起挂在身上,然后一路叫卖到九龙。但是一双都卖不出,只能背着这些鞋子游回深圳了。之后又是一路乞讨回到老家。在中途他还收留了一个寡妇和孩子,从死人堆里逃出来的人,回到老家之后曾祖父把她连同孩子安排在另一个光棍的家里了。曾祖父这一走就是5年,这5年,因为贫穷,饥饿,四叔公被曾祖母换成一担粮食。家里没有成年男人在,母子五人受尽了各种欺负。堂亲的哥哥家农田多到需要雇人来收割,而曾祖母却需要卖掉自己的亲骨肉来换取其他人的饱食。(解放十年后爷爷到那家人去寻过,那家人是个恶地主,如果不是被活埋殉葬的话,就应该是被弄没了,总之这家人一个后人也没有)。后来他们又生下一儿一女。在我的记忆中,每次见到曾祖父,他总是把脚泡在药桶里,估计是那几年的“跑香港”留下的旧患吧,一个不苟言笑的老人,总是偷偷的塞给我两毛钱,并告诫我不要到水里玩。而曾祖母则总是呼呼手把我叫过去再给我两毛,同样的叮嘱,不一样的态度
------------------------------------------------------这就是记忆里,关于家中爷爷奶奶的父母们的那一点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