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11-08

解读“天下一”日本和镜

　　日本和镜在我国的遗存并不少，在我的藏品中，即有十余面，诸如：楼台人物镜、岁寒三友镜、松鹤长寿镜等。这类铜镜多出现在我国沿海地区，内地少有，这与中日海上贸易有关。日本和镜，镜体大多偏薄，形制上大多是圆形有柄，且易断裂。制作大多精雕细刻，纹饰清晰，工艺手法均在珍珠底纹上，用浅浮雕铸塑，以画意入镜，构图精美。这显然脱胎于唐宋铜镜，有着浓厚的中国传统文化的气息。

　　日本和镜在镜背纹饰的左侧常有题铭，如“藤原光长、天下一桥正幸作、天下一肥后守”等等。这种“天下一”的题铭，显然是镜工自夸其镜“天下第一、举世无双”。福建泉州开元寺1957年出土的大和镜上就有“天下一”的题铭。日本和镜中冠以“天下一”字样，藏品想送至国内一线拍行（北京保利、北京翰海、中国嘉德等），亦可私下推荐。可询，一五二。四零一八，四七二二。徐女士！开始于室町时代盛行于江户时代，相当于我国明朝万历三十一年至清朝同治六年。日本天和二年，德川幕府效织田信长之法，下令再禁“天下一”自诩之词，因“天下一”的标榜并未得到官方认可，只是工匠自许矜夸。但是禁令不久即废除，因此“天下一”的题铭并未绝迹。

　　据王仲殊先生统计，“天下一”字样的镜铭有七种类型：“天下一”（纯自夸）、“天下一作”（自夸＋“作”）、“天下一佐渡”（自夸＋国名）、“天下一美佐守”（自夸＋守名）、“天下一净阿弥”（自夸＋号）、“天下一松村因幡守”（自夸＋姓名＋守名）、“天下一中岛伊势守藤原种定”（自夸＋姓名＋守名＋姓名）。其实，不止这些。笔者收藏的三兔纹和镜，题铭是“天下一萨摩守”。萨摩，即日本江户时代的萨摩藩（其位置在今九州岛西南端，面积相当于今鹿儿岛县和官崎县一部分）。鹿儿岛川内市在萨摩半岛东北部沿海，是良好的停泊码头。志布志町位于大隅半岛的东海岸，面临志布志湾，此地古来比较繁荣。江户时代，志布志町是萨摩藩的主要贸易港。明代中国泉州等地的商人不顾禁海令，贩运货物来往两地。据《7－14世纪中日文化交流的考古学研究》介绍九州岛的神社藏有大量的日本和镜与中国宋、元、明朝代的铜镜，其中宋代的湖州镜近百面。说明了萨摩与中国沿海城市经贸文化交流历史长远。

　　诚然，日本古代文化受中国文化的影响颇深，但既为各民族间的文化交流，这种影响就是互相渗透了。这种在铜镜上作铭文自我宣传的广告词，在我国明代铜镜上也有出现。明代印钮镜，镜工在1．2厘米见方的镜钮上，刻有“天字一薛敬山造二分半”10字款。“天字一”，天字第一号也，显然也是镜工自夸之词，与日本和镜的“天下一”异词同意。薛敬山，应是湖州的铸镜匠人，据明代《乌程县志》载：“湖之薛镜驰名。薛，杭人，而业于湖”，与湖州著名镜工薛仰峰、薛怀泉、薛茂松、薛近河为同一薛氏家族之人。其年代，当为明万历年间。笔者另藏有“万历丙戍岁”薛仰峰款湖州镜，万历丙戍即公元1586年，苏州虎丘也曾出土过一面薛怀泉印钮镜，上有“万历辛卯”纪年款，即1591年，均与日本和镜的铸造年代相吻合。

　　明代湖州薛家镜，据现存实物看，大多为高锡铜合金铸成，也有含锌的黄铜镜。镜体厚重，以素镜为多，铭文铸刻在钮上，所以称为印钮镜。小而厚重的湖州镜，质量可追上汉唐镜，但是平板印钮镜，价格却不低，要“二分半”银子。相比之下，同时期的日本和镜镜体薄，镜面大，一般均在14厘米左右，成本低，图案精美，题材又是中国老百姓喜闻乐见的，自然受到中国百姓的钟爱而流传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