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

01

咖啡馆里，他专注地翻着书页，她则低头搅拌着咖啡。

书页的翻动声，和时而钢勺碰撞瓷器的声音在空气里缠绵，不绝于耳，悠远而绵长。

就在此时，她突然抬起头来，盯着他问，“你说，以后我们的家会在哪里？”

他一怔，将视线从书页转移到她的脸上。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满眼期待。

他放下书本，也郑重地看着她，“你在哪，家在哪。”眼神真诚，直接，不容置疑。

幸福的感觉从心底蔓延开，膨胀，不停地膨胀，然后“嘭”的一声，那一刻，仿佛全世界的花在她面前开放。

他坐到她的身边，揽住她的肩膀又道，“如果你喜欢大城市的繁华，我就努力让这里有我们栖身的一隅。若是你想跟我回老家，那就在海边买一栋漂亮的房子，窗台上种满你喜欢的植物，春暖花开时，让香气随着海风一起飘向远方……”

他津津乐道地描述着，眼睛不时闪耀光芒。她在一旁认真地听着，对他们的未来充满期待。

那个时候，他们刚刚毕业，薪酬不高，租住在C城一套60平的一居室里，生活也常常是捉襟见肘。

但却是真的开心啊！他经常骑自行车载她穿过城市的大街小巷，她双手圈住他的腰，侧脸贴在他的后背，他用力蹬着车子，满头大汗却不亦乐乎。那一刻像极了电影里的慢镜头，日光灼灼闪烁，风声沙沙作响，世界逐渐静寂到没有声音，只听得到彼此的心跳，有节奏地打在一个节拍上。

他说以后要买一辆车，载她到处兜风，还要带她看遍全世界的美景。她拍手叫好，开心得像个孩子。

他们的家不大，但布置得温馨，有情调，也有品。最重要的是，相恋的气息让家里处处弥漫着爱的味道。

午后的阳光洒满阳台，深深浅浅的衣物随风摇摆，飘逸着植物的香氛。鞋柜里摆着两个人的鞋子，收纳箱里放着两个人的物品。每天一起吃饭，一起睡觉。早晨一起对着镜子刷牙洗脸，黄昏一起出去散步。偶尔，她嫌弃他邋遢。他不耐烦了，也会还几句嘴。时常有小惊喜，也会有小摩擦。这是爱情，也是生活。

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蜗居也温暖，争吵也是一种乐趣。

02

有一次，要好的同事萱萱过生日，邀请她去家里。

同事的房子很大很漂亮，只是漂亮得有些空洞。不是因为面积，而是缺乏人情烟火气息。

美美的蛋糕，丰盛的晚餐，只有她们两个人。

“他呢？”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知道萱萱有男友，时常有豪车在她们公司门口停留，只是未曾见过面。

“他本来说要陪我一起过生日，可他的儿子发烧，他走了。”还未等她发问，萱萱又接着说，“没错，正如你猜想的那样，我喜欢的是一个有家室的男人。”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低下头来安静用餐。

那一晚，或许心里难过，或许是酒精的缘故，萱萱向她吐露了隐藏已久的话。

男子可以给同事漂亮的房子，奢侈的包包，体面的生活，他可以给她想要的一切，唯独不包括他。

白日里，同事光鲜亮丽，在一切高档场所出入，享受。

只是黑夜蚀骨的寂寞太难熬，一个人需要对抗整个房间的空寂，冰冷。

累了，病了，难过了，萱萱才意识到再多的物质都抵不过爱人一个温暖的怀抱，一句贴心的问候。可她知道，他给不了。

她坐在大房子里听同事诉说，心里却开始想念她租住的那套小房子了，想念挂满衣物的阳台，充满烟火气的厨房，两个人的卧室，还有他们在里面打闹追逐的每一个场景。

她想起男友的那句“你在哪儿，家在哪儿”，唇边不由地漾起笑容。其实对她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漂亮的大房子，但不是每处房子都可以称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