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纫机（183）

医院灯火通明，让人分不清昼夜，里面的每一个人都很疲惫，除了病床上的，其他都想睡不能睡。现在已经很晚了，小Y在想也许他可以靠在椅子上过一夜。

“喂，你别睡啊。”椅子着急了，但是小Y听不到它说的话。

“他睡过去了，这怎么办？”

睡着的小Y大脑一片空白，椅子获取不到任何信息。

“让他睡吧。”缝纫机二号当然知道时间不等人，“只能想想其他办法了。”可是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同居不同室，这是W立下的规矩，他和小X一直都是分房睡，只有偶尔心血来潮了才会睡到一起，第二天醒来，不管是谁先睁眼，都会自觉地走出去。小X问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有什么意义？W只说他觉浅，一个人睡惯了，旁边多一个人，会让他有压力，有压力就喘不过气。人不能不喘气，就算是睡着了也不能。他说小X如果不想第二天醒来看见旁边躺了一具死尸，就别跟他睡。因为这句话，小X连做了一个星期的噩梦，就连有一天W要和她亲热，她都在每分每秒保持清醒，告诉自己不要在一具赤裸的尸体旁睡着了。可是每次她都很快就睡着了。亲热过几次之后，小X才知道事情根本不像W说的那样，他的睡眠质量不差，每觉都能睡到大天亮，相反是她总睡得不那么安稳，有好几次都是她先醒，在摸到W温热的身体那一刻，她的手就会变得彻底冰凉。那时她会立马起来，躲在外面的沙发上看窗外，对面的大楼里有多少对情侣会和她一样热情这么快就退去，她每次都在想这个问题，想到W也起来了，就去自己的房间换衣服。她会故意走到W的面前，让他看清楚身上被他留下的痕迹，W每次都看到了，但他什么话都不说，除了眼睛里那一丝歉意。他居然认为这是一场错。歉意逼得小X只能加快脚步，她是在告诉W，她不会原谅他。

今天更要分房睡了，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后都没有第一时间坐下，而是靠在门上听对方的动静。一点声音都没有反而更让人怀疑，小X永远都猜不到W心里在想什么，但W总是很容易想到小X会希望他怎么做，比如现在，她会希望自己连开两道门，告诉她今晚要两个人睡。如果这么做能让她心里好受点，那为什么不呢？他真的连开两道门，把来不及转身的小X压在身下，用迷乱的气息和灵活的双手吞噬小X的胡思乱想。小X背对着这样一堵炽热而软绵的墙，面前却是一扇冰凉又冷硬的门，她身体里还有一团燃烧起来的妒火，她的理智被冲撞成碎片，每一片都是她对W的爱。又是这样，她最受不了的就是W用这种方式强行擦去她的记忆，当她忘记刚才发生的事，她就只能把全身心的爱都付诸给像这样为数不多的热烈。她冰冷的身体又一次在火热的尸体边长眠，她暗暗打算，明天不要让她先醒。事实也确实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