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冢
梨花每年都会开的,我在梨花冢边这样想。
去
清明去扫墓的路,是一条很长很长的乡道。初春,清明,正是欣欣向荣,万物焕新的时候。我想理应是做好打算看向未来的日子,却偏偏要被定下用来缅怀过去。明明清明或许是踏青,或许秋千,或者是放支风筝也不赖。沿路根本看不到一处风筝。是哪位先人定下的基调,是哪位文豪留下的字眼,清明就只得越发悲情一样。
至
然而,车停下,我走到墓地后,看着厚重的碑石,我没忍住。我弯下腰,开始清理杂草。一开始是墓头最中心最冒尖的草被我连根拉扯出来,泥土顺着草根绽放了一样,开放了,也开出了初春的泥土香。接着下一根草,又一根草,我从弯腰到单膝下跪,到匍匐一般,把杂草一点点移去。而泥土呢,都被新翻了,小小的新土丘,像是有人刚刚才被葬下。但墓碑上阴刻的,渐渐隐去的文字,墓里那个人究竟被葬下多久了。
清理完墓地之后,我通常会去一棵梨树下等待长辈。长辈们在墓前要做的事情稍稍有些繁琐,我通常只自顾自的做自己的事。长辈偶尔叫嚷我过来搭把手,我还是自知的不过去添麻烦。我的眼里此时只有梨树。梨树在这个季节是会开花的,通常是白色,一树一树的,像冬天的回光返照。梨花也是温柔的,每一处花蕊都是幼小虫子的藏身之所。恩,年年如此,只是这一年没有了。在昨晚下了一场雨,每年这时候都有雨的,所以这一切不怪雨,只是雨里邪乎地夹了场大风。那场风把梨花纷纷打落,最后一场春雪就在昨夜结束了。
车开来了我,花带走了虫。于是来年见吧,我等来年,虫等来生。直到了来年我才知道,我离开梨树太远,没法在树下再留个脚印了。若是再拖一年不去扫墓,可就是两辈子不见了。再就是三生四世。
归
清明节,能去扫墓的人自然离开了学校,带着清明的哀愁。那都走吧,这样校园里就没有哀愁了,只会剩下愉快的气息了。然而并不会有什么愉快的气息,我错了。
此后愈是明朗的日子就愈想起过去。每一个清静明朗的日子,多少有点余生已无期般的苦恼。或是说,对于离家远去的大学郎儿,故乡只有夏冬,没有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