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下的寄生虫
这不是一个关于病菌的科普故事,因为“他们”并没有像寄生虫那样简单的存在。比起它们,这更像是一场游戏,一场让人一生也无法摆脱的游戏,就算死亡,生者也会疯狂的从你的身上获取那少的可怜残存的营养。即使这样,你仍然会在这场永远也不会结束的游戏中扮演者自己应有的角色!
一
2008年元旦前夕,当人们还没完全从那场突如其来的灾难留下的悲伤中走出来的时候,北方的一个小镇,昨夜的这场小雨就像一个哭泣的妙龄少女一样还没完全止住她那柔弱让人新生怜悯的哭腔,淅淅沥沥的雨点从天空落下。
但是,这仍然无法阻挡那些行人的步伐,这些人群中有些嘴里叼着一只烟悠闲地踱步,如果不是那沧桑的面容,陈旧的着装和不羁的姿态,倒颇有些领导视察工作的滋味。有些则推着手推车或者三轮车匆忙的行进着,那步伐倒像生怕错过了什么。
不错,今天正是这个小镇的大集,虽然这样的日子每三天就有一次,但是元旦前夕的大集则显得“隆重”了许多,因为很多在外打工的年轻人回来了,他们穿着时尚,虽然跟这个近10年都没多少变化的小镇不太配套,倒也给往日冷静萧条的镇子平添了几分欢畅的色彩。他们有的陪伴着自己的老人,想趁此机会给家人置办一些家中的日用品,有的则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同学朋友悠然的侃侃而谈,而莫乃文也正是其中的一员。
这是一个看上去体型精干,面容清瘦的年轻人,一米八五的个头让他在人群中显得格外的引人注目,黝黑的面庞在他身上却毫无减色,反而增加了些许的成熟稳重,用女性的角度,也可以叫安全感。站在他身旁的是他刚上初中的弟弟莫乃武,与他的哥哥相比,他还没有发育完全却有些发胖的身体,白嫩的面庞上架着一副黑框的眼镜,这让这个本来眼睛就不大的孩子,望过去确实更加的“柔弱”。如果不了解他们的人打眼望去根本不会把他们和亲兄弟联系在一个。
乃文乃武,这是当年他们的爷爷在世的时候给他们取的这个寓意颇深的名字,可见这位老人对莫家这两位血脉的期盼和寄予的厚望。可这位老人当时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名字却让他这位家中的长孙在日后长达十几年的时间里却成为了同学调侃的对象,从初中到大学,人们一旦听到他的名字都会情不自禁的将名字的最后一个字从口中删去,即使到了县城的高中,甚至千里以外的大学,人们也对这个名字颇有默契的保留了这个称呼。虽然有些看似文雅的人有时会叫他一声“莫奈”,但是这个称呼从这些刚刚懵懂而又热血的年轻人来说则显得格外的突兀,。甚至刚开始有人这样称呼他的时候都有了改名的想法,但是碍于家人,他也就放弃了这个念头,直到最后连他自己也习惯了这个称呼,以至于别人叫他全名的时候他反而会有片刻愣神。
莫乃文昨天从学校休假回家,作为家中甚至整个村子少有的一本大学生,让他走在人群的时候,多了许多自豪感。不光是他,就连他身边的弟弟也是以有一个优秀的政法大学的哥哥颇以为荣,这也是他每当跟同学吹牛的时候必不可少的法器,而他哥哥在镇上的大名让他每每说起都很受用。今天正好赶上了元旦前的最后一个大集,他就带着弟弟上街散心,他也想多逛一逛,因为在高楼耸立的城市中,他时常想念着这个生他养他,给他无数养分让成长起来的小镇。
他们毫无目的的顺着街道两旁的小摊向前走着,两旁的小贩有的正在忙碌的摆弄着自家的货物、有的则跟小摊前的人因为价钱唇枪舌战着。熙熙攘攘的人流渐渐多了起来,然而他却丝毫不受影响。若有所思的向前挪着步子,似乎周围的任何事情都与他无关,也许他是太久没有感受到这样美好的“人间烟火”了,雨点中夹杂的独特的气味让他沉醉,任凭周围越来越多的嘈杂,他仿佛都不以为意。
“莫乃文”、“莫乃文……”
突然,在他身后传他来一个微弱的声音,然而他似乎并没有听到,也许他听到了,只不过这个声音却被他的大脑过滤掉了,那过滤的速度也许他自己都感觉不到。这时,他的弟弟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用手指在他胳膊上点了一下说:“有人叫你呢。” 弟弟话音刚落,莫乃文微微低头看了一下身旁的弟弟,只听见身后又传来了一个柔弱的叫声。这声音像有什么魔力似的让莫乃文的身体触电般的颤抖了一下。当他还没有从这微弱的旁人无法颤抖的中缓过来的时候紧接着有事一阵急促的心跳,他整个人愣在了原地。他分明是听到了那个声音,那个常常围绕在他耳边使他夜不能寐、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几秒过后,他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在他一旁的弟弟又提醒了他一下,这时他微微一怔,让后“哦”了一声,机械般的把身体往后转去。
这是一个跟莫奈文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子。一头乌黑的头发,头发的一边长长的垂落在胸前。女孩儿的神态显得有些疲惫,眼睛里有几丝微微的血丝,眼角的不远处依稀残存着一些雨点打过的痕迹,又像是不久前哭过一样。虽然显得十分憔悴,但不难判断,这是一张并清秀而又标志的无关。已经入冬,女孩儿的身上虽然套着一件米白色的羽绒服,但是依然没能掩盖她那凹凸有致的身材和散发出的清纯的气息,一条深蓝色的牛仔裤更是将她近乎完美的体型迎合着。只不过,她此时已经没有了平常的青春气息。就像一朵原本纯洁高傲的百合一样,当它的躯干有些向下弯曲的时候,看到它的人总想轻轻扶着它的花朵,又担心用力过猛伤害到它。此时的女孩儿给人的正是这种感觉,任凭一个男人看到她此时的容貌都想不顾一切的保护她的感觉。
莫乃文转过身后,向那女孩儿靠了几步微微一笑问道:“吴小红,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吴小红,就是这个女孩儿的名字,这是一个让莫乃文一生都难以忘怀的名字。
女孩儿还是没有抬高她的声音,像是每说一句话都需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她轻声道:“一个星期了此时。” 很显然,此时的女孩儿像一个残若游丝的老人,仿佛多说一个字都要耗费她巨大的体力!
莫乃文听到这个回答带着有些惊讶的语气问道:“啊?你不是放假回来的呀,我以为你也是这两天才回来的。”此时他们虽然在跟用语言交流着,但他的眼睛从来没有离开女孩儿的憔悴的面庞,他心中五味杂陈,陌生、心疼、夹杂着些许的悲伤,仿佛这天气也附和着他们。
女孩儿低下头无语,愣了片刻,她才缓缓地抬起头,此时的眼角却多了两行晶莹的眼泪,眼泪缓缓的滑下,到嘴角处化成几滴明亮的“珍珠”,打在她的衣服上、同时,也打在了莫乃文的心头。
莫乃文看到这个情景,心就像被什么东西刺痛着一样。他神情凝重的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女孩儿还是没有说话,又低下了头轻轻的抽泣了起来。这时,在他一旁的莫乃武看女孩儿不答话,他踮起脚拍了拍哥哥的肩,然后凑到耳边悄声的说:“她爸前几天死了。”
听到这个这个消息,莫乃文心头一紧,用似乎不太相信的眼神撇了弟弟一眼,随后又看向女孩儿。几秒过后过后眼见女孩儿还默不作声,他长舒一口气问到:“到底怎么了,我五一回家的时候遇见他还不是好好的嘛?出什么事了你说出来”
过了半晌,女孩儿又抬起了头,用手背擦了擦脸颊两旁的泪痕,正色说到:“我想跟你说点事,我们去水楼那儿聊可以吗?”此刻莫乃文的心中五味杂陈,他连忙应了一声“嗯”,又看向弟弟,让莫乃武先回家,莫乃武闻声扭头像家中跑去。过了几分钟,莫吴二人就来到了女孩儿口中的水楼。这里名叫水楼,却没有水。这只是一条不到五十米长的古土城墙废址,由于这里气候干旱,常年缺水,以前的人们取了这个名字,虽然现在生活条件已经大大改善,但是这个名称却从未变过。这是孩子们从小玩耍的地方,他们在这里挖洞,攀爬。这也是他们两人曾经的“乐园”,如今虽然考证了年代并且立上了一块石碑,但由于科考价值不大,还是没有专人的看护。而莫乃文想想,自己已经有好年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了,曾经他和这个女人在这里发生过太多难以启齿却“充满美好”的回忆。只不过此时二人都已没有了回忆青春往事的心情。
几分钟的时光已经让莫乃文刚才慌张的心情平静了许多,他从裤兜里掏出一支烟,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之后转身对着女孩儿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说吧。”当女孩儿正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手机铃声响起,配合着震动仿佛要自己跳出来一样急促。莫乃文下意识的把手摸向自己的上衣内兜,拿起一看竟然是自己的母亲。莫乃文对着女孩儿轻轻抬了一下手面漏一丝尴尬说道:“你等一下,我接个电话。”随后也不等女孩儿应答,转过身向前走了几步按下了接听键放在耳边说:“喂,妈,怎么了?”
他话音未落,就在他开口的同时,手机的另一端传来了急切几乎命令似的声音,“你在哪儿呢,你赶紧回来,吴小红说什么你都别听,这件事你千万不能管,赶紧回来。”随后传来了几声嘟嘟嘟……的声音,放下电话,莫乃文愣了一下,这声音是自己的妈妈,可印象中他的妈妈从来没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过话。
是的,莫乃文的母亲是镇上小学的一名教师,她在学生和自己孩子的心中一直都是一个温婉贤淑的母亲形象,可今天对莫乃文不可思议的口气也让他吓了一跳,随后他心中也隐隐多了一些不安。
而事实证明,这次和吴小红的谈话改变了这个男人的一生,让他长时间的陷入了一个不能自拔的沼泽地,让原本前途光明的莫乃文不得不提前告别了他深爱的法学专业。这个原本可以结束的故事,因为这个男人的加入,却让更多人、包括自己的父母、弟弟,饱受了折磨和伤痛。也让原本毫不相干的四个家庭卷入了一场无尽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