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考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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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个幸运的人，因为有的人一生都碰不到一个互相喜欢的人，而在我二十二年的人生中，却和两位女孩被月老牵起了红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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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这么笨，没救了，没救了！”我的嘴角扬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嘟着嘴摇头，座位上面的女孩望着我，那只雪白稚嫩的小手熟练地转着中性笔，她天生水灵的眼睛盯着我的面庞。“虽然这是第三次问你同样的题目了，你要是不愿意再讲一遍我就问去问学委喽？”她说着想要拿起书本起身。“别别别，我给你讲！”我连忙按住她要起身的肩膀，这时坐在临组的学委从课桌上堆积的书本里探出头来，一边用坚毅赞赏的眼神看着我，一边给我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我一边给她作图一边声形并茂讲解着，讲完题目，我在女孩的耳边说下了那个年纪我说过最年少轻狂的话。

“小凌，实在不行，以后让我来养你！”

高中晚自习前的时光总是轻松愉快的，像我们这种县城的实验高中里并没有特别死板学习的规定，办学规格和质量也只能在县城里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书本堆积成山的情况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只不过老师们并不知道，影藏在书本下的究竟是一张努力刷题的面孔，还是盯着手机或小说漫画的休闲vip们。所以这样的环境里，像我这种自认为不是很优秀的人，却凭着一个稍微聪明一点的脑袋就可以轻松的应对各种考试。

高一时，我和朋友们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去逛学校里面开的书店，挑几本自己喜欢的小说等到自习课“细细品味”。去书店的次数多了，和书店老板都混熟了，也让我注意到了一个经常出现在书店的身影，也许书店里并不止有我会注意到她，因为像她这样漂亮的女孩子，在高中生这个阶段应该会让很多男生产生莫名的向往。每次看到她时，她都在翻着各种知识点集成小册子或安安静静的挑选几册新出的考题卷。

像这种学霸类型的女生，和我这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人之间肯定不会有多少的话题，这是那时候我对她的第一映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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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有机会真正认识她，是因为高二时候的分班，我和她被分到同一个班级。她努力的形象在我心中并没有改变，但让我出乎意料的是她每次考试的成绩并不乐观。“她从来不和男生说话，是个冷美人。”一位哥们这么评价她。“你们谁要是和她说上十句话，她还愿意理你，这周他午餐我包了。”周五的一天，小李对我们哥几个说到，他们眼睛都望向了我，对于他们这样的行为我表示理解，毕竟我的人际交往能力是公认的强，但用他们的话说，我这就成了“油嘴滑舌，皮得很”。当然，时至今日我还是不太同意他们的这种观点。对于他们这种提议我摇摇头，“别惹别人老实的女孩子，自己不好好学习，不要去影响其他同学！”，我装作老师的语气结束了这话题。

不知什么时候我发现自己已经开始偷偷注意她了，每次上课眼角的余光都会瞟向她。直到后来的一次换座位后，我只需要将头右转就可以瞥见她长发下的侧脸。可是我们还没有达到能够做同桌的那种缘分，我和她的中间隔了一天长长的走道。一次月考过后，我的成绩依旧保持在班级十名左右，但她那次却哭了，貌似是这次又退步了。那天数学课上她偷偷的留着眼泪，我把头轻轻的向右移，望见她眼角晶莹剔透的泪水从眼角滴到试卷上，右手还在摘抄着老师在黑板上讲解的大题。我深吸一口气，双手握拳，心里默默说到，这时如果自己不能做出点行动，那就太不是男人了。我乘着数学老师转过身写题目的空隙，伸出手穿过过道，将一包纸巾递到了她的桌子上面，上面有一张纸条：“以后不懂的问题我教你，我不懂的我去弄懂教你！”。

递出纸巾的那一刻我也曾想过，她也许会装作没看见或将纸巾丢到地上，但是她却出乎意料的拿起那包纸巾擦了擦眼泪，转过头向我露出了一个红着双眼的笑容。

那时我以为是那抹笑容牵起了我们之间的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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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我便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去接近她，和朋友们在校园闲逛打球的时间变少了，与她在一起学习的时间越来越多。渐渐我也发现她的不一样的一面。她不是不爱笑，而是她把笑容当做宝贵的财富，只会向珍惜的人流露。我尝试着和她开开玩笑时，她也安安静静的听我讲一个“高中生的人生观“”，并评论我对事物的看法和观点。时间越久我就越发的侵入了她的生活，致使每天下晚自习我都送她回家，这使得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多。

“以前听朋友说你都不搭理男生呢！”在一次夏日晚自习回家的路上，我无意中对小凌说，她捂着嘴笑出声来：“是呀，只有你不一样。”

“我有什么不一样?”我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向她问道。

“你.....”她犹豫了一会儿，又笑出了声。“因为只有你上课时总是盯着我看呢！”。

她的一句话一下子让我十分尴尬，也让我明白了：我们的这份缘，也许早就牵起，她的那份笑容是她的第一次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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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时间是短暂的，不知不觉就到了即将高考的时刻。“加油，同学们，人生能有几回搏，此时不搏更待何时！”随着班主任一次次警醒的话语，还有墙壁的四周频繁更换的励志标语，我也按着自己的步伐，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复习备考中，连所有休闲vip们也拿起课本抱起佛脚来。大家对每次考试的名次都越发看重，小凌也一样。可惜现实中没有戏剧性的转折，也没有像鸡汤里逆袭的故事，小凌的成绩进步了，但想要考取更好的大学还是困难重重。

“尽你的全力去考吧，我可不会因为要去和你一所学校，做修改志愿的事情哦。”在收拾行李的前一天我对小凌说。我的考场被随机到了市里的一所第一中学，小凌的考场在我们自己的学校。“恩，加油！”小凌虽然这么说，但看得出来她的声音里还是缺乏底气。

三天的考试很快就结束了，我虽然没有超常发挥，但感觉也考出了自己的平常水准，考试结束的那天晚上是所有高中生几乎都会做的一件事，一场盛大的庆祝聚会。最后一科考完后，我赶着大巴回到县城，去到了班级预定的ktv包房，我去时班上同学们几乎都已经到了，我在歌声和舞动的身姿中寻找着她的身影，来回确认几遍，还是没有看到小凌，我静静的坐在沙发上，也许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她，我望着包房的大门，希望那里会有一个身影走来，带着笑容坐到我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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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凌，在家吗？”我焦急的敲着她家的大门，我路过很多次这里，但是今天是我第一次站在这个门前。我大喊着她的名字。门开了，是小凌的母亲。她向屋里喊道：“小凌，同学来找你啦。”意料之中，没有动静。“抱歉，她可能今天不太舒服，你有什么事情和我说吧。”她母亲说出了劝退的话语，我知道现在我已经陷入哑口无言的境界中了。

我自信的以为只要让我见到小凌，用我的承诺和三寸不烂之舌，就可以摆脱掉像电视剧里面一样的悲伤结局。

"妈妈，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小凌从房屋的转角走了出来，她的眼眶微微泛红，望着我露出了我喜欢的微笑。

这个夜晚，我们一路散步到了学校，一路上我仿佛成了哑巴，平常主动说话的我今天沉默了，我们在学校操场边的台阶上坐了下来，刚刚做为考场的校园此刻已经行人稀少，更给人一种物是人非和离别的凄凉感。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说吧。”她先开了口。

“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和你去同一所学校的，你相信我！”我一言直击主题。“考试之前那句话只是为了鼓舞你的，小傻瓜。”

“你是对我没有信心吗？说这种可笑的话？”她严肃的看着我，随后又低下了头。“做这种事情，只会让所有人看不起你，也看不起我。”

“我喜欢你。”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的质问，索性说出心声。

久久的沉默。

“我知道，一直都知道哦。”她开口了。“但是我不明白，你喜欢我什么呢？漂亮可爱，善良努力？”

她把我要说的答案说了大半，在我还在思考的时候，她又开口了。“也许你喜欢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类人。她们都有着这样的品质。只是你需要时间，去确定谁是唯一的那个人。”

“我曾经努力让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她起身了，向体育场的出口走去。“如果这次失败了，请你不要怪我。”

“....”小凌的声音在我的呆滞中变得模糊。我没有勇气起身去追她。

也许她应该答应我的告白，和我作为男女朋友一起迎接将来所有的煎熬。这才是我理想的剧本。

那天，我一个人坐在台阶上，直到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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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给了我机会，让我阐述自己的观点和想法。

她又给我出了一张时间的考卷，并且让我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毫无束缚的去答卷。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我没有听清的话是“如果这次失败了，但我不会放弃继续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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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回去吧，都九点多了。这几天辛苦你了，元旦晚会的事情基本上也安排得差不多了。”，一位中年的男老师坐在办公桌前对我说，“听说下周关于实体正义和程序正义辩论赛你也有参加，到时候好好表现哦，像这种学校级别的赛事都会作为你们以后就业时的加分点。”

“恩，好的老师。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走了。”我恭敬的向老师点头，迈着急切的脚步走出了团总支办公室。

走出已经熄灯了的教学楼，我在微微刺骨的寒风中环视着四周，寻找着什么。天津冬日的寒冷比家乡来得更急更猛，虽然是第三年在天津迎接冬天了，但作为一个中原人，我还是早早的就把自己裹上了几层。

“哈哈。”突然我的脖子被一条围巾从后面给勒住了，耳边传来了清脆的笑声。“别这样，大侠饶命，我不能呼吸了。”我装出一副像要窒息的样子，并偷偷的转过身来。"我没有用多大力气啊？"正当女孩一脸疑惑的时候，我一下子转身，伸手将她头上的针织帽给扯了下来，在夜风下，她淡黄色微卷的长发一下子被吹散开来。“冷死啦，快还给我。”女孩伸手拿走我手上的帽子，重新戴好，并用手轻轻的抚摸了两边帽檐，“弄好啦！”

“这条毛巾哪里弄来的？”我扯下脖子上的围巾左右端详。“什么毛巾，这是围巾好吧。”女孩捂住肚子大笑起来。“我看你从来不带围巾，我有好几条，就送你一条比较中性样式的。” “围巾这种东西啊，都是小青年们为了装~而带的，我天生英俊威武，不需要这种东西。但既然是你带过的，那我就收下了。”我一边说着，一边把围巾凑近鼻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真恶心！”从女孩那里传来了鄙夷的眼神，嘴角却带着淡淡的坏笑。

“两位慢用。”夜市的服务员给我们端上了两碗热腾腾的馄饨。“今天你比平常还要晚了十分钟呢！”晓儿向我抱怨到，“商法课本来就推迟了几分钟下课，团总支又是老古董值班，他的那套做事方案，工作效率太低了。”我说着吞下一个馄饨。“要我说我就不应该当这个宣传委，整天这么多事情，真的是烦死了。”“我觉得你当这个宣传委挺好的。”晓儿用小勺子把一个馄饨从我的碗里取了过去。“要不然咱们连认识的机会都没有呢。”

“少吃点，再吃就要长胖了。”

“怕什么，反正我有男朋友了。”

冬日的馄饨店冒着热气，夹杂着风声传答着我们轻声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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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去跑步了，你早点起来吧。”我望着视频里裹在被窝里的晓儿说到。“不要，我还要在睡一会儿，好不容易有一个长一点的寒假呢。去吧，给你一个早安吻。”晓儿嘟起嘴巴做出亲吻的样子。这时我房间的房门被打开了，是母亲进来了：“家里的早饭做好了，是在家里吃还是出去吃早点？”，我背对着母亲，这一幕正好被她看见了，她装作没看见的样子轻轻地把房门又关上了，“咋了。”手机里穿出晓儿声音。“没什么，我妈妈刚刚进来了”“......”晓儿的脸一下子涨红了起来。“没事，好了，挂断了哦，我要出去了。”“哦。”晓儿低声回应，揉了揉头发把嘴巴埋进了被窝。

我换上运动鞋，在手机上设置好了路线，开始了我的晨跑。晨跑的习惯是在高考完那个暑假养成的，那时候我认为如果我这样每天晨跑，也许有一天在路上会再次碰到她--小凌。每次晨跑我设置的环城路线都会有一个小凹口，而那个凹口正是通向她家前的那条小路。这么多年，这个习惯我一直没有改变。今天的晨跑我也顺着那条小路进去了。我在小凌家前放慢了脚步，她家的房子还是那样，三年如一日，但自从高考那晚分别后我就再也没有去她家找过她，我也从来没有再见过小凌。我在她家的房前驻足了，望着那扇铁门，我有时会想象她从那里走出来的样子，她现在又是什么样子呢？想着想着一份罪恶感涌上心头，幸运的是，今天也和平常一样，那扇门依旧纹丝不动。我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珠，又迈开脚步，完成接下来的路线。

回到家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我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气喘吁吁的说：“妈，给我找一套内衣，我要洗个澡。”母亲从房间拿出衣服，这时我突然注意到茶几上有一杯尚存余温的茶水，“家里来客了吗？”我疑惑的说到。“哦，是你的一位高中女同学，她坐了很久，刚刚才走呢。她好像已经在天津工作了6个月了。”母亲好像还有没有说完的话，但见到坐在餐桌旁的父亲瞟了她一眼后就欲言又止了。

“是小凌吗？”我急切的说出了她的名字。父母当然知道小凌是谁，高中时再隐秘的男女交往，父母都会有所耳闻。母亲轻轻的点了点头，我迅速站了起来，打开家门，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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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喘着粗气站在小凌家的门口，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紧张还是连续剧烈运动的缘故，我的心跳得很快，我颤抖着手敲了敲那扇三年来一直观望，不曾敲响过的大门。咔嚓一声，门开了，是一位短发的姑娘从门里走出，“你，你好。”我像是向一个陌生人一样的给她打招呼，我知道她就是小凌。虽然她变了很多，但是我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你来啦，进来坐吧”小凌露出轻轻地微笑。“不用了，我们还是出去转转吧。”我不是很好意思进去她家里。“行吧。”小凌走了出来，站到我的身旁。

“你带路，我跟着你就好了。”她就像是那个高中时的那个小姑娘一样，总是让我做决定。虽然说是我带路，但是我并不知道去哪里好，于是凭着感觉，我们又不知不觉走上了那条高中时走过日日夜夜通向学校的道路。

“你比以前更加漂亮，也更加爱笑了。”我对小凌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感觉。“是吗，谢谢”小凌又笑了，以前吝啬微笑的她的确变了许多。“听说你去天津工作了？这么早就开始工作了吗？”我偷偷地望了一眼她的脸庞，她轻微的低着头，双手握在一起放在前方：“恩，是的，专科生会提前出来实习的。”，高考后我通过老师查过小凌的分数，她的分数刚好能够上得了一些普通的三本院校，原来她最终还是选择了读专科。

无意中，我们就已经走到了学校的门口，我想继续向里走，一起去校园里逛一逛。，却让门卫拦在了门口，原因是高中现在还没有放假，不予放行。“怎么就不能进去呢？这可是我们母校呢！”我耍着无赖的和门卫周旋起来。

“算了，回去吧。”小凌扯了扯我的衣袖，却让她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我的手掌。

那一刻我脑门一热，仿佛是要捉住这三年来遗失的什么东西般，紧紧的转过身来用手握住了小凌纤细的手掌。

“放开我！”她用很大的力气挣脱了开了，并咬着嘴唇把头扭到了一边，她水灵的眼睛瞬间就湿润了，但和以前不一样的是，这次我没有看见泪珠从她的脸颊滑落。

“对不起！”我们几乎同时说出了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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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我们都沉默了，和高考结束那天我们一起走过这段路的那种沉默一模一样。

“听阿姨说，你找了一个女朋友，她叫晓儿。”小凌突然开口。

“恩，是的，她和你一样，是个很好的姑娘。”我发现直到提到这个话题，我们之间一直小心翼翼的对话才真正结束了。

“我说过，也许你喜欢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类人。”我不知道小凌说这句话的表情是什么样的，因为我没有勇气在这时去看向她。

“是啊，你的考卷被我答得一塌糊涂。”走进那条跑步路线上凹状的小路，我不甘心的咬着牙说。“但我觉得还是你的卷子出得不好，如果当时你告诉我，让我等你，今天我会给你一个优秀的答卷”

“你喜欢晓儿吗？”小凌站在她家的门口，没有与我争辩，向我抛出一个问题。

“我喜欢她。”我的回答没有犹豫。

“那我觉得我的考卷出得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她露出了我喜欢的微笑，走进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