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双重迷宫》之19

        作为一名房地产经纪人，杨天龙自然而然地想到把房子转租给别人。房东大姐是二房东，如果他把房子转租出去，那他就成了三房东。只要能减少损失，杨天龙顾不了那么多了。为了尽快找到租客，杨天龙选择蹲点，他借来大刘的小黑板，跟顾经理说出去干活。杨天龙一向不蹲点，这倒让顾经理很觉奇怪，以为杨天龙是在“突破”自己，顾经理很高兴杨天龙能如此表现。

　　杨天龙选择在一个步行街的入口蹲点，他也不知道该写多少，多了怕没人租，少了他又不想租，干脆他就在黑板上写了八个字：单间急租，价格优惠。他把自行车停在路边，黑板挂在自行车上的座位上。杨天龙却躲得远远的，他不能像大刘那样肆无忌惮地蹲在路边吆喝，像个菜贩子。杨天龙远远地观察着他的自行车，如果有人驻足观看，他就过去攀谈。他的自行车就像是鱼钩，而他在岸边垂钓。

　　杨天龙想想也是无趣，他不过就是一个卖房子的罢了，这个地方谁认识他呢，谁关心他呢，他和路边的纸屑有什么区别呢？而他竟觉得蹲点丢人，真是可笑。

　　有人关注他了，不过不是客户，而是城管。城管走过来的时候为时已晚。杨天龙静静地观看，他不敢走过去。杨天龙以为城管找不到人会自动离去。城管四周看了看，找不到车主，推起自行车就走。

　　“等等，等一下。”杨天龙跑了过去：“大哥不好意思，这是我的自行车，你别推走呀。我刚才在里面买东西。步行街里面人多，我不想骑车，就停在路边。”谎言张嘴就来。

　　“停在这里影响市容你知道吗？”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我这就走。”杨天龙上去要夺自行车，没有成功，城管看着杨天龙，看得杨天龙心里发虚。

　　城管指着黑板问：“这个黑板是你的吧？你是中介？”

　　杨天龙笑笑：“是的，是我的。”

　　“那你还说什么？没收。”城管推起自行车就走。杨天龙追上去，哥长哥短地苦苦哀求。他甚至提议可以没收黑板，这样他就没有办法影响市容了，但是要留下自行车，因为没有自行车他就没有办法上班了。城管不为所动，像头蛮牛直往前拱。

　　跟着城管走了大约五十米，杨天龙明白说好话是不管用的，情急之下他从后面拉住了自行车，城管停了下来。城管松开了自行车，自行车就到了杨天龙的手中。城管回头盯着杨天龙，他摘去墨镜，装在胸前的口袋里，杨天龙看到一双老鼠似的眼睛，小，但是很亮，耷拉着眼皮，一张浮肿的脸。

　　杨天龙推起自行车要走人，城管又抓住了车子。杨天龙的力气显然不够。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城管说：“我这是执法，有法律依据的。”

　　“我怎么知道你有法律依据，我怎么知道你是干什么的？”杨天龙突然发现自己有了突破口。赖呗，反正就是不能让他把自行车推走。

　　城管拍拍臂章：“你说我是干什么的，我专治你们这样这些中介。”

　　杨天龙笑道：“我还治你呢。我看你就是个神经病。”

　　“你跟我走。我让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

　　“我为什么要跟你走。我知道你是什么鸟人，也许你是个变态想强奸我呢。”杨天龙是什么都不管了，他什么都说得出口，胡搅蛮缠呗。

　　两个人开始了自行车争夺战。杨天龙心想不就是一个破自行车吗，我推不走你也别想推走。想到这里，杨天龙反而有些兴奋，不如撒手狂欢。他的脑子里酝酿出一个疯狂的想法。事后杨天龙总结了一下，和城管周旋就是不能按常理出牌。杨天龙在路人众目睽睽之下耍赖撒泼，完全是不得已而为之。他凑近城管，然后对着城管的耳朵大叫起来。杨天龙没有动手，他不能动手的，但是他可以动嘴，巨大的声音也是一种武器。他就这么嚎叫了起来。突如其来的嚎叫让城管不由自主地就退却了，抓住自行车的手也松开了。城管就这么被杨天龙“喝”退了。城管一定认为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精神不正常。杨天龙看出了城管内心的犹豫，做了一个鬼脸，骑上自行车走了。城管竟然无动于衷，他站在那里目送着杨天龙离去。

　　路过一个烟酒店的时候杨天龙买了包烟，找到一个僻静地方蹲了下来，点着一根抽了起来，这个时候他发现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都在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