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车杂记 | 红灯、并线、鸣笛及灯语

交通文明可说是整个社会文明的重要体现。

记得一二十年前出国旅行，路遇国外行车的几件事，印象颇深、很是不解。现在明白了个中道理，但放眼祖国，还没有达到发达国家的水平。

一件事是等红灯。在交叉路口，遇到红灯，无论有无行人或车辆，司机都要停车等候。这道风景越是在偏僻的地方越扎眼，四野无人，红灯闪耀，孤零零一辆车在路口傻傻地等。

现在国内也比较常见了，我的感觉是，南方好于北方，率先垂范的是珠海，不仅等红绿灯，每遇人行道也要减速、停车，礼让行人，决不会一闯而过。最糟糕的是北京，直到近一两年才改观，因为摄像头多了，几乎无处不在。但总体而言北京的交通秩序，与大国首都的地位远不相称，驾车文明也不在先进之列。

我对摄像头不置微词，也不相信国民素质分高低，俺深知，文明的提升一靠时间，二靠法制。

二件事是鸣笛。据我所见最变态的是日本，2008年我在东京住了些日子，回国后一天猛然生疑，我在东京听见过汽车喇叭声吗？似乎没有！听我移居日本的老妹说，有些总想按喇叭、手贱的日本人，干脆把喇叭拆了，强迫自已戒掉陋习。

说他们变态是指，日本司机虽不鸣笛，可也不闲着。遇到别人礼让，或者影响了他人，总是忙不迭地敬礼！没错，在车厢内，连敬礼带哈腰还“嗨意、嗨意”的一通忙活，唯恐礼数不到。不分前后左右，也不管是不是开着车窗，更不在乎对方是否看见、领情。

这件事对我触动很大，回国后立志当个文明司机，从不按喇叭做起。

一天，我驶进某学院后面一条几百米长的小路，前面有一群大学生，说说笑笑地步行，要命的是他们排成了一排齐步走，占据了整条路！刚要鸣笛，又止住，我想起了誓言。心说，慢慢跟在后面，欣赏他们青春靓丽的背影，不也是一种享受？等挨过这段路，我一脚油就把时间抢回来了。再者，万一有人撇见，夸一句这老头开车真文明，那该多有面子。

总之，我静默地跟着他们，满脑子美好的事情。

突然，一个女生无意间回头看到了我，立刻惊叫起来，“啊！你会不会开车？咋也不按喇叭？吓我们一跳！”弄了我个臊眉耷眼。

三件事是并线。在驶出羽田机场的大巴上，为了方便拍照，我坐在了司机身后。很快就发现他有点儿问题，明明是三车道的机场高速，旁边两道根本没车，他楞是一根筋似地跟着前车，既不超车也不改线。

后来住久了，发现并非大巴司机一根筋，几乎所有司机都一根筋，很少改道并线，除了进出主路时。直到有人告诉我，据专家测算，在高速路上跟着前车鱼贯而行，比挖空心思、抖机灵地左超车右抢线，时速要高！因为少了磕磕绊绊匀速行驶，总流量快了，个人也就快了。还会大大降低油耗和事故（开车的都知道，拥堵的一大原因是前方有事故）。您看，一件小事说明了个体和全体的关系，公共交通绝非唯我独行的天下。

什么事一旦弄明白理论，执行起来就自觉多了。回国后我打算也试试一根筋，但实行了两天便难以为继。因为你与前车总要保持安全间距吧，一旦空档大了点，一准儿有车钻进来----好，你钻吧，俺让你，谁让俺是文明司机呢----但当我减速拉开空档，得！又一辆车钻了进来！最终，为了做到一根筋，我不得不频频刹车减速，若从相对运动的角度看，我简直是在倒退。

四件事是灯语。学车的时候，师傅都会讲解车上各种信号灯的作用，那是在马路上与其它车辆沟通的语言，也叫“灯语”。这灯语估计不用翻译，全世界都懂，大同小异。但日本有一条灯语，意思完全跟咱们相反，简直颠覆了咱的三观。

一天晚上我与老妹驾车行驶在东京郊区，前面是一条窄路仅够一车通行。对面，一辆车开过来向我闪了闪大灯，我即刻停下等他过来。没承想他也停了下来，又闪了闪大灯，我被搞胡涂了，双方僵持了好一会儿，他不停闪灯。老妹见状，奇怪地问我为什么不走？我说他先闪了灯，我要等他先走哇。老妹说，嗨！他的意思是让你先过。

这就是意思满拧的那句灯语。在狭窄路上两车相会，日本灯语是说：先生，请您先行，我等您。而中国灯语则是：哥儿们，你等等，我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