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婴

张老头，五十岁整，人称“糟老头”。

他这一辈子也倒霉，父母好不容易凑够钱给他取了个媳妇。本以为能平平安安、和和睦睦地与媳妇过完这一生，不曾想，媳妇在生儿子时难产，流血过多而去世，幸好儿子留下了。

张老头就一个人照顾儿子，即当爹又当妈，含辛茹苦把他养到了三岁。

天有不测风云， 人有旦夕祸福。儿子在一个春天受寒，发高烧，而且长久不退。没有育儿经验的他，以为发完烧了就好起来，却发现不对，儿子嘴唇发紫，满脸通红，这下张老头慌了，立即送往医院。可惜为时已晚，儿子的生命留在三岁。

原本热热闹闹的一个家，现在只剩他一个人，冷冷清清，凄凄惨惨。

媳妇已离他远去，如今儿子又撇下他，张老头对万事万物都不会再关心，不会再注意，本想一死了之，可被乡亲们救下，好死不如赖活，活着总会有盼头。

他选择了最不引人注意的活，收废品，捡破烂。

01 喜从天降

从年头收到年尾，再从年尾收到年头，一晃又是三年。

这天晩上，他刚把废品处理掉，走在回家的路上，习惯性地往路边垃圾桶里瞅瞅，看有没有矿泉水瓶。

翻着时，他听到有婴儿的声音，以为是太想念儿子了，才会有这样的幻觉。

可是不对，怎么感觉近在眼前？他寻着声音找着。

虽说是初冬，但天还未黑，能见度还是挺高的。

在离垃圾桶不远的地方，他看见了一个包裹，里面有动静，想必声音是从那儿传出来的。

他紧走几步，快到包裹前时，却又停下脚步，不敢靠近。声音越来越响亮，动作越来越大，感觉要把撑开这包裹。

真的是个孩子！张老头连忙靠近孩子，伸手，快要触到包裹，手僵在了空中。

他仔细瞧瞧这孩子，小脸蛋儿粉红粉红的，一双明亮的眼睛，能把夜空照亮。

孩子发现有人来了，小手从包裹里伸出来，挥舞着，笑着，很欢快地笑着。

只一瞬间，张老头冰冻的了几年的心开始融化，这灿烂的笑容，在这初冬给了他无限温暖。

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把他抱在怀里，在路边边等着，边逗孩子玩，等着他的妈妈来找。

他很矛盾，希望孩子的妈妈能尽快找到，但又盼望与孩子能多呆会儿。一边逗着孩子，一边四处张望，希望在某个角落，能看到焦急的父母紧张又着急地在寻找自己的孩子。

可是直到华灯初上，本来少有人走的路，行人越来越少了，还未见到他的父母。

没办法，孩子有点哭闹了，估计是饿了吧。张老头不管那么多，带着孩子回家了。

因为有了带儿子的经验，张老头去商店买了一袋奶粉，烧了一壶热水，给孩子泡了一杯牛奶，拿的是他儿子用过的奶瓶，洗了好几次，还用热水烫了一下，才敢给这孩子泡奶粉。

当奶瓶靠近孩子唇边时，孩子立即张开嘴，咬住奶嘴猛吸，还用小手抱着奶瓶，样子极其可爱。看来孩子是饿了。

不一会儿，奶瓶空了，听着孩子打着嗝，张老头放心了。

不知道孩子的父母在哪里，张老头一个激灵，不由得有点担心。他认为这孩子很有可能是被父母抛弃的。

他立马在孩子的包裹里找，想查找到一些线索，还真找到了一个信封。打开信封，里面有500元钱，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孩子名叫玉莲，女孩，没法抚养，望好心人帮忙。

果然是弃婴，还是个闺女！真好！

张老头一看到孩子的生日，就有点头晕，怎么跟儿子去世的日子是一样的？是凶，还是吉，他无法判断，不过他有点惴惴不安，担心有不好的事发生。

2. 重当爸爸

看着孩子熟睡的样子，张老头很迷茫。如果真是遗弃的，她是该留还是通过政府送去孤儿院；如果只是暂时的，他有点遗憾。其实，他知道他心里是最想她留下，但又担心同样的不幸会发生在这小女孩身上，这是他最最不愿看到的。

看缘分吧！明天还是民政局一趟，但又转念一想，不行，还是过几天再说吧，万一她的父母找过来了，怎么办？缓几天再说吧。

他在孩子的旁边小心地躺下，目光落在女孩红扑扑的脸蛋上，柔和，有如冬日暖阳，心中满是欣喜与爱恋。

一觉睡到天亮，自从儿子去世后，少有睡得这样踏实的。当张老头睁开眼时，看到女孩一只手放在他的胸口，他竟舍不得拿下，反而把她轻轻抱起放在自己怀里。孩子的小与可爱，让他觉得很舒服，让他重新有了当爸爸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热泪盈眶，忍不住俯身轻轻地亲了一下她的红脸蛋。

张老头抱着孩子，一点都不敢动，即使动，也是轻柔的，连大气都不敢出，怕惊醒了孩子。

孩子一觉睡到天亮。终于，孩子醒了，看到有人看着她睡觉，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吚吚呀呀说着什么。这把张老头乐得不行了，满脸堆笑，他张了张嘴，但不知道该说什么。孩子更乐了，他们彼此都笑着，乐着，旁人不懂，只有他们能明白。

张老头眼里只有这孩子，差点忘了弄吃的了。还好热水还有。把孩子轻轻地放在床上，他害怕如果抱着她倒热水冲奶粉时，不小心烫着她了。

看着孩子喝得那么好，张老头特别开心，这说明这孩子挺健康，不是传说中的丢弃的孩子都是有毛病的，不过还是想去医院检查一下，让自己心安。如果有病呢，及时治疗，发现得早，治愈的希望就越大。

不过，张老头目前紧要的事是去民政局，不是登记他捡到一小孩，而是办理领养手续，他要名正言顺地确认他们的父女关系，即使她的亲生父母过来把她带回去，他也要办。

他穿戴整齐，抱着孩子去了趟民政局。民政局的负责人建议缓几天吧，万一有父母过来找，岂不是白费力气吗？约好一个月后再来。

一个月就一个月吧，反正他张老头已认定了她就是他闺女。

这事办不了，那就带她去医院检查吧。

一圈检查下来，孩子非常健康。所有的烟云都散了，这下不用担心她的健康了。本来嘛，能吃能睡，能有啥病呢？

张老头感觉自己不能再那样邋里邋遢了，而且得找份事做，捡破烂只能养活自己，可不能饿着孩子；再说了，孩子将来还要上大学呢！

想到这儿，张老头眼前浮现孩子背着书包去上学的情景，他牵着她的小手，走在上学的路上，听孩子絮絮叨叨地说着学校发生的事……

不能说是给她最好的教育，也得至少在她考上大学时，不能让她有所顾忌，而是开心地迎接新的开始。

邻居们听说张老头捡了个闺女，都过来串门，夸这孩子漂亮、可爱，张老头真是鸿运当头，能捡个闺女回来。给他育儿经验和建议，如果有什么需要或帮助，尽管麻烦他们。张老头也谢谢他们的建议，以后少不了要麻烦他们。

一个月过去了，没有人过来拜访张老头，张老头也就顺利地办好了领养证，这孩子是他张老头的了。

3 快乐成长

小女孩总算有一个家，不再是丢弃的孩子，而张老头也有了一个女儿，不再是孤单一人。从此，这座贫瘠的小屋褪去往日的阴霾，也有了欢歌笑语，邻居们还时不时地过来看看，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时候。他们都说这女孩是他儿子转世投胎，再做一次张老头的女儿。

她总是快乐着的，总是笑着的，所以大家都叫她“乐乐”。

张老头也把家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而他也找了另一个工作，给人帮运东西；闲着时就推着一些小百贷，走家串户，挣点零花钱。

如今，张老头有了生活的奔头，干起活来特别卖力。女儿只要有点咳嗽、流鼻涕，他立马带着她去医院检查，担心昨日的故事在女儿身上重演。

乐乐在张老头的照顾下，性格活泼开朗，聪明伶俐，特别是漂亮又可爱，村里人都喜欢她，说张老头有福气，捡到一个宝。

不知不觉中，乐乐长到了六岁，到了上学的时候。张老头也给女儿准备好了上学要用到的一切东西，也办好了一切手续，只等着上学日子的到来。

9月1日，开学报道第一天。

张老头领着乐乐，乐乐背着书包，开心地走在上学路上。

乐乐的问题真多，这个是什么，为什么是这样；地上有个什么小虫子，天空中有个小鸟飞过，都令她兴奋不已。

到了校门口，乐乐说：“爸爸，放学了要过来接我！”

张老头蹲下身子，摸摸她的头，看着她的眼睛说：“那当然要过来接我的闺女！放心吧，肯定过来接！”

看着女儿欢快地蹦跳着跳背影，张老头满是喜悦，心中有些许骄傲，也充满了希望。

其实他希望女儿能健康快乐地长大，别的真没想过太多。

然而，乐乐也没辜负张老头的期望，她不仅学习好，身体还特别棒。不过就是有点爱睡懒觉，都日上三杆了，还在睡觉，张老头也不急，做事也是轻手轻脚，唯恐吵醒女儿。

乐乐在快乐地肆意地成长，并顺利考上了大学。这是他们村的第一个大学生，因为这个，张老头让村里人羡慕嫉妒死了，都说张老头这十几年没有白费，有福气。

考上大学的乐乐也懂事多了，告诉张老头：不要去干帮运活了，您都老了，我也长大了。大学里我会勤工俭学的，争取拿到奖学金。

张老头没说什么，只是把乐乐拉到自己怀里，这一切他都明白，也都理解女儿的一片心。他眼里噙着泪水，是感动的泪水，也是喜极而泣的泪水。

这十几年的相依为命，相互陪伴，都给了彼此温暖，那种亲情最难割舍。可是现在，乐乐要去北京上大学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度过乐乐不在的日子，很舍不得，但又不能表现出来，担心乐乐去到远方时，有所顾忌。

乐乐还是背起了行囊，踏上了去北京的火车。心里即使有一千个不舍，一万个不愿，还是得走。因为只有走，才能有出路。对她而言，只有上完大学，才有可能找到一个不错的工作，才有可能让她爸和她过上稍微好的日子，不能让爸爸再那么累。

大学生活即紧张又忙碌，与中学的大不一样，尝试的机会也很多，特别是有一个大的图书馆，这给爱看书的乐乐带来不小的惊喜。

乐乐踏踏实实地学完了大学所有的课程，她放弃了考研的机会，不想去学校推荐的一份工作，而是回乡村做了一名村干部，想边参加工作边想办法考研。她想陪在她父亲身边，就像他小时候陪着她那样。

4. 意外？天意？

乐乐参加工作了，在乐乐的强烈要求下，张老头只好不去干帮运这一行了，毕竟都将近50了，不服老不行。在家种种菜，种点田。乐乐属于吃国家粮了，把原属于她的那份地给划出去了，本来就不多的田地，就更少了。张老头用来种玉米呀土豆呀什么的，除了自己吃点外，其余都卖了，也能挣点钱。

乐乐所在的单位，管辖着邻近四五个村的村民，有时事情不算多，不过忙的时候挺多的，往往是早出晚归，有点累。

有时张老头在中午时给乐乐送饭过去，反正离得不太远，走过去也算是锻练身体吧，顺便能看看闺女，何乐不为呢！乐乐极其反对他来回奔波，但这次张老头没听她的，坚持着送饭，乐乐只好作罢，提醒他路上小心点儿。

这天中午，张老头照例去给女儿送吃的。乐乐的同事都知道她爸给她送饭，看到张老头过来，连忙扯着嗓子叫着：“玉莲，玉莲，你的午饭来了！”同事们都挺羡慕乐乐，有这么好一个爸爸。

乐乐连忙跑出来，看到爸爸拎着保温桶，还另有一个塑料袋，袋里装着小桔子。这是乐乐最爱吃的，张老头在屋前屋后种了四五棵桔子树。经过精心打理，树长得挺好，桔子每年都丰收。

张老头看到女儿出来了，连忙打开保湿桶，还是热气腾腾，跟刚出锅似的。一边递给女儿，一边说：“吃吧，趁热吃吧！去镇上买了点排骨，挖了新鲜的山药。晚上还有！”

乐乐赶忙喝上一口，不禁赞叹：“真好喝！真好吃！”张老头不曾想乐乐把一勺汤送到他嘴边：“你也吃！你肯定没吃多少！”刚开始他不肯，乐乐使上她的绝招，撒娇！没办法，张老头只得张开嘴，乐呵呵地喝下去了，还不忘了说一句：“这孩子！”其实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爹，你不怕我长得跟猪一样胖！天天给我做这么多好吃，同事说我又胖了！”乐乐边吃边嘟囔着。

“谁敢说我闺女胖，我就跟谁急！胖又怎么啦！白白胖胖的多可爱！”如果此时有人说他闺女胖，张老头会操着一根棍子，追着他打。

看着女儿把保温桶里的饭吃完，满心欢喜。一会儿给女儿擦擦唇边的汤，一会儿又帮女理理落在头前的头发，免得头发掉进饭里。

这一幕被另外一位女的注意到，她四五十岁的样子，微胖。其实在她听到“玉莲”时，心里一惊。

“玉莲！”她小声地喃喃自语，眼睛总是盯着乐乐，她的一举一动都在那位妇人眼里，也是可爱的，她也非常希望她的女儿能够在她面前撒娇。

她不由自主地走过去，问乐乐：“你叫玉莲？是赵玉莲吗？”然后，又尴尬地笑笑，知道自己问得很唐突。没等乐乐回来，连忙走开。

她的心很痛！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即使她真的是自己的亲身女儿，可她早已抛弃，成了别人家的女儿。

她又何必去惹得别人不高兴呢！看她生活得挺好，心里的担心也就少了。

不过，她真的特别想知道这个“玉莲”是不是她抛弃的玉莲，可又不敢去打扰他们爷俩。又或者是同名同姓而已！

那位妇女很矛盾，她一会坐下来，时不时朝乐乐那边瞧，一会儿站起来，想要走过去问个清楚。

坐立不安，这种情况最难熬。终于等到张老头收拾好，起身离开。

张老头看那妇女的年纪，和看乐乐的神情，已经猜出八九分，她应该就是乐乐的生母。张老头盯着那妇女的一举一动，希望用眼光阻止她与乐乐套近乎，然后把他的女儿抢走。

张老头一会儿看看那妇女，一会儿看看乐乐，忍不住往乐乐身边再靠近些，一只手放在乐乐背后。

乐乐吃完了，他要走了，跟乐乐说：“不要跟陌生人说话！”说完，用嘴指指那妇人。

要出门口之前，张老头再次看向那妇女，用目光告诉她：不要打我女儿的主意！

妇女见张老头走之前看她一眼，以为是有话要与她说，急急巴巴地跑过来，跟在他身后，一起出了门。

“大哥，您女儿叫玉莲？”那妇人刚出门就问。

张老头很窝火，你还追着问，真有你的！在心里说着：别打我女儿的主意！没好气地说了一句：“关你什么事！”

“大哥，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确认一下！”妇人也觉得没脸这样问。

张老头回头看了看她，看得出，她是非常想念自己的女儿。

“大哥，请您告诉我，玉莲是不是捡的？她今年是不是24岁？”妇人拽着张老头的手，肯求他能知会一二，满含泪水，满是忏悔。

张老头一看她这般模样，而且她说的也都是正确的，心就软了。他知道，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是不会把自己的孩子丢弃的。

找一个比较安静的地方，张老头一五一十地跟她絮叨了一两个小时，把从捡到她到她考上大学，再到参加工作，也只是说了个大概。

他女儿的故事岂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她的点点滴滴都在张老头的脑海里一一浮现。说着女儿的可爱和糗事时，张老头抑制不住地笑着，满眼都是对女儿的宠爱。

而妇人则是满脸泪水，悔恨之余还有些欣慰，很幸运女儿能有这样一位父亲，所有的担心所有的惭愧稍稍减轻了一点。

但张老头不愿让妇人把乐乐从他身边带走，那是比要了他的命还要痛苦一百倍。

晚上，乐乐回来，还是一如既往地按照原来的节奏和轨迹运行，只是张老头眼里多了几份舍不得。

而后又在心里骂自己：这还未发生的事，那么担心干嘛？

幸亏乐乐没查觉出有什么不一样的，还是照样干自己喜欢的事，没受影响。

晚上，张老头在床上来回折腾，辗转难眠。要是那妇人强行要走乐乐该如何是好？同时要是乐乐想要回到她亲身父母那儿，这可怎么办？我总不能把乐乐强行留在我身边呀！唉！该來的还是来了，然而如果是“自己”的女儿，恐怕谁也带不走！

煎熬了一夜，张老头迷迷糊糊睡着了。等到醒来时，已日上三杆。一惊，边爬起来也边叫着：“乐乐！乐乐！”

可乐乐已经上班去了，不过给他留了张纸条。

张老头猛的捶了捶自己的脑袋，“我真是没出息！一点小事就让自己如此不堪！”

洗了一把脸，让自己清醒清醒。

哦，中午还得给女儿送饭呢。

就这样过了三周，有一天，乐乐回来说：“真奇怪，有一个阿姨每天都去我上班的地方，给我送这个送那个，让我特别烦了！”

一听这话，张老头就知道是那位妇人，也就是乐乐的亲生母亲。他不知道该如何跟乐乐说，是跟乐乐道出实情，还是继续隐瞒？万一乐乐从那妇人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我该如何面对？

要不先跟乐乐说说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乐乐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做？

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5. 真相大白

这件事让张老头头痛不已，折磨得他心烦意乱，也难以入眠。张老头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找那位妇人。

该如何把信送到那妇人那儿？送饭的时候碰碰运气吧。

张老头早早把饭做好了，如同以往一样，只是比平常早得多。

来到了闺女上班的地方，还没到下班的点，女儿正埋头工作，不便打扰，转而去房子周边转转。

他先是在屋里转转，希望能找着那个妇人。转了一圈，没有找到。

难道她今天没来？没有给乐乐送东西？她不是天天都来的吗？或许是还没到时间呢！

张老头打算坐在拐弯路口。刚坐下没多久，远远地看见有个人朝这边急急地走。开始不确定是不是妇人，慢慢地走近了，才知道还真是。

他迎在了路上。

那妇人低着头急急地赶路，快到路口了，抬头一看，立刻站住脚，离他有十米远的距离，眼睛直直地盯着张老头，同时双脚转向左边。

张老头叫他：“大妹子，你先别走！我想和你商量事。”

那妇人双脚转回来，头仍低头着，双手抓着衣角，不停地紧张地动着。

张老头见她这样，知道是担心他会说她过来看他的女儿，忙说：“您先别害怕，我不会说你的！咱们还是坐下来说说乐乐的事，只要不影响到孩子，什么事情都好好商量。”

他们坐在了一起，商量该如何让乐乐接受这件事。

得先告诉乐乐她的身世。等乐乐下班了，回到家后委婉地告诉她。

张老头刚把事情原委告诉乐乐，她大声喊到：“爸，您是不是不要我了！”随后蹲在地上，头埋在手臂里哭起来。

张老头一看女儿哭成这样，慌了，连忙说：“我不是不要你，你都参加工作了，要是你亲生父母没找过来，我还可次继续瞒下去。可现在你的父母已找了我，我们把时间地点以及你的生日都对了一遍，确实无误。”

乐乐听到这儿，抬起头，站起来，满脸泪水：“他们当初为什么要抛弃我？过了这么多年，他们找过我吗？现在无意间找到了，要我回去，不可能！”

张老头见乐乐如此伤心，自己心疼不已，连忙走过去，想把她抱在怀里。可乐乐挣脱了，丢下一句话：“爸爸，您也不要我了，那我走，我自己抛弃自己，不用你们丢弃！”头也不回一头扎进了黑暗之中。

这可吓坏了张老头，赶紧跟着出去，可出去之后，没有看见女儿。他以为是因为天黑，看不见，边走边叫着：“乐乐！你回来！别吓唬你爸爸！”

黑夜里没有回音，连乌鸦都不叫一声。

张老头在黑暗中踉跄着寻找着自己的闺女，可始终没找着。

天快亮了，张老头疲惫地回到屋里，他希望他的女儿已回到家正在睡觉。跑到女儿的房间，屋里空空荡荡，床上也整整齐齐。女儿没回来！

他不相信，平时特别孝顺的女儿，此时在哪里呢！

张老头虽然很辛苦，但为了能尽快找到女儿，不顾一切往外走。

乡亲们听说乐乐离开家了，都自发在旁边找，希望能帮到忙。

村子不大，可翻遍了整个村子，也没找到乐乐。

乐乐会去哪儿呢？大家都猜着，是不是想不开，寻了短见？要不去河边看看！

河边也没有！这对张老头来说是个好消息，至少确定乐乐现在还活着。

找了十来天，仍不见乐乐的踪迹。

一个月过去了，乐乐仍杳无音讯，张老头悔恨当初为什么要告诉她，他好害怕再次失去了亲人。不过他仍存有一丝侥幸，能找到乐乐。

半年过去了，有一邻居告诉张老头，在镇上一个酒吧里好像看到了乐乐，不过模样大变，也说不定不是她，她应该不会去那种地方。

张老头心里头很纠结，希望是她，因为有消息了；可又不愿意是她，他不相信女儿会变成那样，她一向孝顺的……

连忙跟着见着她面的邻居，去找酒吧找了几圈，没有。邻居很不好意思，也许是看错了。

张老头没灰心，继续寻找女儿。

又是半年过去了，春暖花开，鸟儿欢唱，是乐乐最喜欢的春天又到了。

这一天，张老头去井边摇水，发现一个人躺在井边。他很纳闷，虽说是春天，有点暖和，可毕竟还是春寒料峭，这个怎么躺地上！仔细一瞧，还是个女的！

张老头快步走到正躺着的人身边，忽然，张老头停下脚步，再仔细看看，脸上露出欣喜之色，立刻蹲下来，摇摇她的手臂，却发现她脸上毫无血色。慌乱地找寻着她的手，她的手已僵硬。

“乐乐，你回来了，怎么不进屋？你怎么这么傻？”张老头哭着，喊着。

乡亲们听到声音，纷纷过来。看到乐乐这般模样，张老头哭成这样，都唏嘘不已。

一个乡亲看到乐乐旁边有一个小包包，很好奇，捡起来，查看里面的东西，一无所有，除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其实，我早已知晓，我是个弃婴。只是我不想再次被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