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

北静王与宝玉、黛玉是怎样的关系?

2022-01-13  本文已影响0人  潇潇雨声

《红楼梦》第十四回出场的北静郡王是一个比较奇特的存在,而且他与宝玉之间有着一种奇妙的缘分。

为什么说他是一个比较奇特的存在呢?他的出场是因为参加秦可卿的葬礼,作为四王之一,其余三王都是设了路祭彩棚,派人来送殡,并不会亲自到场的。可是北静王却是唯一一个亲自到场的王爷。作者这样写到:

“五更入朝,公事一毕,便换了素服,坐大轿鸣锣张伞而来,至棚前落轿。”

至于他为什么亲自到场,作者也有交代:

“因想当日彼此祖父相与之情,同难同荣,未以异姓相视,因此不以王爷自居,上日也曾探丧上祭,如今又设路奠,命麾下各官在此伺候。”

看来贾府与北静王府两家是世交,可是因北静王功高,及今子孙水溶依然袭了王爵。也就是人家依然是位高的王爷,可是贾家已由原来的国公递减传袭为二等、三等的爵位,两家在地位上还是有悬殊的。一个郡王,亲自到场,参加一个三等爵位之家的儿媳妇的葬礼,还是有些奇特的。因此北静郡王的到来,让贾赦、贾政、贾珍三人慌忙来迎接,并以国礼相见。

贾珍为北静王的亲自到场深感不安,说道:“犬妇之丧,累蒙郡驾下临,荫生辈何以克当。”

北静王位份虽高,但是他并不妄自尊大。水溶笑道:“世交之谊,何出此言。” 简洁的回答显示了他良好的教养。

他命长府官主祭代奠,贾赦等在一旁还礼毕,复身又来谢恩。至此,他已完成了送葬应该做的事情。他以王爷之尊,亲自来送葬,可以说足以尽了世交之谊了。可是他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向贾政问道:

“哪一位是衔宝而诞者?几次要见一见,都为杂冗所阻,想今日是来的,何不请来一会。”

他竟然特意指出要会一会宝玉。这似乎让人觉得这位北静王并不是特意为送葬而来,倒像是为会一会宝玉而来的。那么北静王为什么非要见宝玉呢?他与宝玉之间有着怎样的缘分?

首先,北静王对宝玉的奇特出身应该早有耳闻吧,因为他特别指出“衔宝而诞者”是谁,早就想亲眼见一见这位衔玉而生的公子究竟是什么样子,他心里怀着一份好奇。

其次,水溶年龄也不大,他年未弱冠,也就是不到二十岁,算下来其实比宝玉大不了几岁,见宝玉似乎有找同伴的想法在里面。

再次,他也一定听闻贾府中这位衔玉而生的男孩是一个聪明俊秀、神采飞扬的少年,而他自己也是一个才貌双全、风流潇洒的小王爷,他见宝玉,也有寻找同道中人的感觉。他自己是这样一种优美的生命状态,因此也希望看到另外一个同样优美的生命。

宝玉对北静王又是怎样的印象呢?宝玉在未见北静王之前早就想与他相见了,宝玉不是只喜欢女孩儿,见了男人就觉得浊臭逼人吗?可为何却期待着与这位北静王相见呢?

作者这样写到:“那宝玉素日就曾听得父兄亲友等说闲话时,赞水溶是个贤王,且生得才貌双全,风流潇洒,每不以官俗国体所缚

也就是说,宝玉期待会见北静王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他长得好,而且有才有德,属于清流,不比那浊臭逼人的须眉浊物。二是他位置虽高,却不以官俗国体所缚,不是贾雨村一流的“禄蠹国贼”。这两点,都甚和宝玉的脾气。

也就是说,北静王与宝玉,两人在相见之前都互有耳闻,并且都非常期待着与对方相见。

宝玉见了北静王又是怎样一番景象呢?可以说比他听闻的、想象的还要好:

“宝玉举目见那北静王水溶头上戴着洁白簪缨银翅王帽,穿着江牙海水五爪坐龙白蟒袍,系着碧玉红苎鞓带,面如美玉,目似明星,真好秀丽人物。”

宝玉见到这样的北静王,内心应该充满欣喜的,因此他忙抢上来参见。

北静王见宝玉又是怎样的一番情景?

“见宝玉戴着束发银冠,勒着双龙出海抹额,穿着白蟒箭袖,围着攒珠银带,面若桃花,目若点漆”。

这番景象让北静王忍不住赞叹:“名不虚传,果然如‘宝’似玉。”

作者用非常简洁的文字,把他们二人相见之前的相互期待以及相见之后的欣喜与相互欣赏都写出来了。

北静王又看了宝玉的玉,与宝玉交谈了几句,见宝玉语言清楚,谈吐有致,便向贾政夸赞宝玉:

“令郎真乃龙驹凤雏,非小王在世翁前唐突,将来‘雏凤清于老凤声’,未可量也。”

很明显,北静王有继续与 宝玉交往的心,但身份毕竟不同,他担心贾政拘束严密,使得宝玉没有机会与他相见,因此对贾政说:

“若令郎在家难以用功,不妨常到寒第,小王虽不才,却多蒙海上众名士凡至都者,未有不另垂青目。是以寒第高人颇聚。令郎常去谈会谈会,则学问可以日进矣。”

北静王告诉贾政,他的王府里有许多名士高人,让宝玉常去谈会谈会,参加府里的文化沙龙,必然比闷头在家读书要长进更快,他这是在向宝玉发出邀请。

北静王初次见宝玉,便把皇上所赐的鹡鸰香念珠串送给了宝玉作为敬贺之礼,这份贺礼可算是厚重之极了。可见他们二人初次相见的惺惺相惜之情。

《红楼梦》全书,北静王的出场只写了这一次,后面并没有直接写他与宝玉的交往,但是从四十五回宝玉穿了北静王所赠送的箬笠、蓑衣、木屐来看,后续他们是有交往的。并且宝玉说“这三样是北静王送的,他闲了下雨时在家里也是这样”。宝玉对北静王的喜欢习惯如此了解,可见他们是常来往的。

第四十三回,宝玉在王熙凤生日这天,骑马奔出城几十里祭祀死去的金钏,一家人为他担心,贾母王夫人更是着急,说“等老爷回家来,必告诉他打你”宝玉便以“北静王的爱妾没了”为借口来回应。可以看出,家里人不允许宝玉随便外出,但对他去北静王那里似乎并不阻拦限制。这可能与之前北静王对贾政说过的话有关,贾政允许宝玉与北静王自由交往的。

这与北静王交代贾政的话有关,也与北静王良好的教养、低调谦和的态度、贤能高贵的品格有关。这些都让贾政仰慕不已,而且北静王身上散发着良好的文化素养,他身边集聚着众多名士高人,在他周围形成一个优质的文化圈,这也是贾政允许宝玉与北静王自由交往的一个重要原因。宝玉对北静王也一定倾慕不已,因此他自己也非常愿意与北静王交往。

北静王身上也有一种闲适的气度,下雨时他在家中穿了箬笠、蓑衣、木屐,似有一种大隐隐于市的情怀。他不以官俗国体所束缚,闲适散淡,是一个真正的富贵闲人。

宝玉喜欢与北静王交往,除了因为北静王身上具有与他相似的品格之外,还因为北静王身上具有宝玉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宝玉虽然也是一个让普通人羡慕的富贵闲人,可是他只不过是一个没有自主权的富贵公子,行动也不怎么自由。

有人以北静王与贾府交往甚密,便认定北静王是贾府的政治靠山,甚至推论下去,认为忠顺王与北静王是政敌,贾府的败落也受由北静王倒台连累……这就有些牵强附会,脱离原著本真的意蕴了。

首先,宝玉与北静王有交往,但也算不上多么密切,除了第十四、十五回作者直接写到北静王与宝玉见面,后面宝玉提到北静王也仅仅两次。

可以说,北静王是宝玉朋友圈中的一个高人,从身份地位、文化素养、品格气度,都高出其他人许多,宝玉也是非常愿意与北静王交往的。在北静王与宝玉的关系中,北静王占据主导地位,但由于地位的差距,宝玉与北静王的关系绝不可能像他与秦钟那样密切。

而且,与高人交往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拘束的。因此北静王与宝玉之间有着奇妙的缘分,这种缘分让他们初次见面便惺惺相惜,但这种缘分也是比较淡的,宝玉与北静王的交往是比较淡的君子之交。

其次,从北静王出场的情节来看,活脱脱勾勒出一位年轻富贵、风流倜傥的贵公子,但是跟政治斗争毫不沾边。北静王第一次出场时,作者就用第三人称叙事角度介绍:“原来这四王,当日惟北静王功高,及今子孙犹袭王爵”。换言之,北静王跟贾家一样,是“借赖着祖父虚名”做官,而不是本人在政治方面有突出成就。

而且,从北静王的谈吐、言行来看,显然他本人的志趣,也并不在政治方面。所以根本谈不上什么政治靠山。宝玉与北静王的关系,就是性情之交。

也以及宝玉将鹡鸰香串转增黛玉的情节来推测,黛玉后来嫁给了北静王为王妃,这种推测也是荒诞不经的。黛玉与北静王扯上什么瓜葛呢?起码在原著中没有任何瓜葛。

宝玉将蒋玉菡赠送给他的大红汗巾子转赠给了袭人,作者就安排了袭人后来嫁给蒋玉菡的情节。因此有的读者就以宝玉将北静王赠送给他的鹡鸰香珠串转赠黛玉的情节,来推测后面黛玉嫁给了北静王。

原著中的确写了宝玉转赠鹡鸰香串给黛玉的情节,那是因为宝玉认为鹡鸰香串是他得到的最好的东西了,有了好东西就与林妹妹分享,这是他一贯的做法,因为在他心中林妹妹是排在第一位的。可是黛玉的态度是怎样的呢?

黛玉可不管什么王爷不王爷,也不在意这是皇帝亲赐的东西,说:“什么臭男人拿过的,我不要它。”遂掷了不取,宝玉只得收回。

黛玉满眼满心里只有宝玉一人,可不在乎什么尊贵的皇族王爷,在她这里统统成了“臭男人”。

第四十五回中,宝玉还曾想将北静王送他的箬笠、蓑衣、木屐也转赠给黛玉。黛玉看那蓑衣斗笠不是寻常市卖的,十分细致轻巧,因为说道:“是什么草编的?怪道穿上不像那刺猬似的。”

宝玉便说:“这三样都是北静王送的,他闲了下雨时在家里也是这样,你喜欢这个,我也弄一套来送你。别的都罢了,惟有这斗笠有趣,竟是活的,上头的这个顶是活的,冬天下雪,带上帽子,就把竹信子抽了,去下顶子来,只剩下这圈子。下雪时男女都戴得,我送你一顶,冬天下雪戴。”

黛玉虽然对这套穿戴表现出了兴趣,可是这一次黛玉依然是拒绝了,她的回答依然是:“我不要它。”黛玉注定了与北静王没有任何缘分,连与他送的东西都没有什么缘分,北静王送的东西再好,到黛玉这里都是“我不要它。”

黛玉下世为人,只为报答神瑛侍者的灌溉之恩,只为还泪报恩,她只与宝玉有着极深的缘分,尊贵的王爷,与她无涉。

此外,北静王也已经有王妃了,第七十一回,贾母过八十大寿,北静王与北静王妃还来参加了贾母的寿宴。所以,又何来黛玉嫁给北静王做王妃呢?

因此,北静王与宝玉的关系就是:他们之间有一种奇妙的缘分,初次见面便惺惺相惜,他们之间是性情之交、君子之交,但这种关系还是比较淡的,北静王更称不上是贾府的政治靠山。而北静王与黛玉的关系就是:没啥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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