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云飘,回头都是她
门前老树长新芽,院里枯木又开花。
半生存了好多话,藏进了满头白发。
——《时间都去哪儿了》
2014年,除夕夜。
春晚,王铮亮一身黑西装,端坐在亮黑色钢琴前,轻轻弹唱《时间都去哪儿了》,背景里,循环回放着一位叫大丫的姑娘与父亲的合照,从小到大,出生到如今的26岁。情无两致,心底没有起多大的波澜,只觉心思细腻,小心翼翼的保护着每一份共属他们的点滴。友人来电,泪流满面,一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令人印象深刻,却不曾理解个中滋味。
那年,18岁,离家远行前的最后一个冬天。历来儿行千里母担忧,临行登车,父母一句“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暖意回环。
2017年,初夏。
离家几近3年,清晨,熟悉旋律想起,竟会有不自主的鼻酸,“柴米油盐半辈子,转眼只剩满脸的皱纹了。”好不贴切,记忆中的她,转眼留下已经是一位两鬓微白,鱼尾横生的中年妇女形象。
上午,家里打电话,熟悉的乡音此起彼伏,听到她,就会安心,或许是小时候的魔怔吧,母亲讲,小时候睡觉,我极怕黑,必须得睡着之后才能关灯,午夜睡梦,若是潜意识里迷糊,就喊“妈妈”,若是听到回应,便可马上继续安然入睡,若是无人应声,立马惊醒,嚎啕大哭。母亲没辙,听见喊声必答,即使影响睡眠,几乎没出现大哭情况。
时光回溯,曾经在家普通庸常的日子,竟在时间轴上再也不会出现。上高中时,也是走读,每天会回家吃饭,十几岁的日子能吃能跑,晚上回家,母亲要么会端出一份喷香的炒饭,有时又能盘出一碗麻辣味十足的炸土豆,而且很惊奇的一点,总是在我刚到家时热气腾腾,我问母亲如何做到的,母亲扭过头轻声笑道:“嗨,这还不简单呀,我在刚开学的时候会注意听学校晚自习下课的铃声,然后开始做饭,恰好你走路回家的时间,足够把一份宵夜做好。”
一阵鼻酸,似乎所有对孩子的上心都是早已在漫长生活里自然而然的漫不经心。有了孩子的日子里,她早已经习惯了对他生活点滴的参详,自然而然。
“生儿养女一辈子,
眼睛里都是孩子哭了笑了”。
——《时间都去哪儿了》
2017年2月,
短暂的寒假很快就接近尾声,母亲执意要送我上火车,行李并不算多,想想自己已经是20岁的大男孩会有些忸怩,下午6点到达火车站,南方小镇的火车站不同于大城,站点本身建设的规模娇小,候车厅里并不能容纳太多的人,因此有明文规定只允许有车票的旅客进站,进候车厅前,同母亲站在外面唠唠嗑,时间过得很快,6点半的火车,到20分左右必须得进站了,母亲至始至终笑盈盈的看着我,跟往常一样,细腻仔细的交代着离家后的小心。进了安检,我朝着她挥手示意,本想立正站定,向她标志的行一个军礼,怕惹她流泪,暗自伤神。母亲历来这个外柔内刚的人,在我面前,似乎在记忆里一直傲骨铮铮地为我撑着一片天。 见我挥手示意,她笑得更好看了,示意朝里走去,同时也在转身往回。
大致见我已经完全进入已经看不到她后,她右手挽起,从口袋里抽出纸巾轻轻擦拭眼泪,恰好那次我回了头,看到了她的略显蹒跚的背影,母亲那么多年还是这样的性格,不愿在我面前显露出丁点悲伤,要直到我完全进入候车厅后才任由自己的情绪流露,而她也可以确定我看不到这一幕,不用压抑之后的情绪显得顺其自然。
每次面对母亲抹眼泪的背景都会击溃泪腺,我明白越是压抑,越是演抑。我明白她看到我从襁褓之中渐渐长成今天一位还算争气的陆军军官的每一份欣慰与幸福。
随着时间去看看他们。
那时她还很年轻,抱着自己怀里的孩子,觉得自己拥抱着全世界,她感恩上帝给了她一份无与伦比的礼物。
她觉得自己一定要做一些什么,才对得起生命给她的这份馈赠,于是,她开始精心的哺育她,市场上价格高昂的奶粉,她宁愿自己吃的差一点,也让他一顿不差。
有一天,那孩子开始能够咿咿呀呀的开口说话,他口齿清楚的第一天,发的音竟是一个多常见的叠词——“妈妈”,那天,他一岁零3个月,她把点滴记进日记本里,那天,她估计自己收获了已知生命里最厚重的一次幸福。
渐渐地,孩子开始慢慢长大,他背上书包,像其他孩子一样,进入小学,她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孩子竟有些天资聪颖 ,进入小学那天起,他开始横贯优秀,她觉得自己对自己婚姻不是很满意,但是有了他,她觉得自己没有任何的理由不去努力。
他也像大多数的男孩子,顽皮,捣蛋,个子矮小甚至让他在学校里爱受人捉弄,她有些着急,四处寻找正方偏方,试图拥有一种帮助他长高的方法。叛逆期时,他也会在学校里打架,但是每次都不是他主动招惹别人,她为他心焦心悴,希望他可以慢慢懂事,慢慢长大。
时光试图带给他睿智与沉稳,
他开始在某个星推月动的日子里逐渐长大,长期爱好体育运动,她恍然间发现自己的孩子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瘦瘦小小的小男孩,时间居然给了他不少味道。
2014年初夏,高考结束。
他成绩历来不错,高考也没有让人失望,可是,那时他少年锐利,心气很高,他做了一个让她揪心的决定——补习再战。
在市一中的那一年里,她晚上时常睡不好觉,怕他第二次高考中出现任何的失利,但是既然做出了决定,她决定挺他到底,市一中离家有3个小时车程,他不能再走读天天住在家里,课业挺重,回家的时间,次数也大幅减少,她尽可能的利用周末时间,要么给他带点水果,要么给他讲一些鼓励的话,只要有一点点有利于他减少压力的事,她都愿意去做。
2015年6月,第二次高考结束。
不管多艰难,那一年总算是走完了,6月返家,她发现眼前的孩子已经初入成年,脚下生风的身影里不复当年的瘦弱,他这一年,报考了国防生,军旅生涯正式开启。
如今,军旅生涯快要两年,习武修文,将帅一方。长期的体能训练让他的身材显得伟岸,优秀大学里的人文熏陶改变着他的人生。他喜欢听歌,一首《悟空》却总是让他鼻酸:
“叫一声佛祖, 回头无岸,
跪一人为师 , 生死无关。”
戎装加身,他以后就是国家的人了,自古忠孝两难全,立马长枪,头顶八一军徽,肩扛共和国勋章。是一份人人向往的荣光,但是,你看呀,他像不像拥有了金箍棒和紧箍咒的悟空呀?他从此也被佛祖指定了任务,回头无岸,需要尽毕生之力守护一方,从此生死无关。
拥有这份荣光,她打心底的为他高兴,可是,从此家里能够顾及的时间就更少了,她要习惯更多的事情只能交由自己,儿子很多时候都不能立马回来解决。
但,她还是打心底的为他高兴。
时光像风轻轻的吹,她轻轻擦了擦挂着脸颊上的泪滴。
对着镜框里一身戎装的他,她笑得特别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