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孝？
真不孝？
1
外面细雨蒙蒙，寒气从门缝之间窜了进来，老旧的门吱嘎吱嘎作响，一桌热腾腾的家常菜已经凉了一半。
王丽扶着阿力坐到椅子上，然后盛了一饭碗，吹了吹热气，说道:“你先吃吧，不然就凉了。”
阿力看着抖动的门，一脸忧愁地说:“你也坐下来吃吧，我看她今天晚上是不会来吃了。”
王丽把门踢了踢，又转了几圈钥匙，门居然就停止抖动了，说:“应该是不会来了吧，不等了，我们先吃吧。”
儿子上高中后，每个晚上夫妻俩人都会等着女儿回家吃饭，但总是等不到，饭却早已凉透。之前偶尔会打个电话来通知今天不来吃饭了，现在是一句话都懒得说了。
门是被巧妙的虚掩着，“砰”地一声被推开了，一股劲风吹打在夫妻俩人脸上。王丽放下吃到一半的饭，立马站起来，走向门口，替女儿拿包。
女儿斜眼看了看王丽，一边走过她身旁，一边说:“不用你拿。”
女儿坐了下来，盛了一碗饭，胡乱吃了几口，吃的太快就打嗝了。王丽连忙准备拍她的后背，说:“吃慢点，别噎着。”
女儿一摔手，恶狠狠地说:“不用你拍，做的什么菜呀。”
王丽和阿力只能无奈地看着。
女儿放下筷子，一本正经地说:“从明天开始我要搬出去住了。”
阿力一口饭差点喷了出来，“你这是要去哪里？”
“你们管不着。”
王丽带着哭腔说:“总该和我们说一说吧。”
女儿很不耐烦地吼道:“这个家，我真受够了。”说完就上楼回自己房间了。
2
那是18年前，女儿放了学回家，书包一扔，拿着钱就去菜市场买菜，然后学着王丽的做法，一道一道美味就上桌了。她学的很快，不到一个月，就赶超了王丽。邻居亲戚都说你这个女儿这么乖巧孝顺，长大后你们俩有福气了。王丽和阿力在邻里乡亲面前感觉特别的有面子，能有这么个好女儿真是三生有幸。
不过古话说: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婆婆对着夫妻俩说:“再生个儿子吧，毕竟儿子才能传宗接代，到老了也能照顾你们。现在国家规定，投胎是女儿，还可以再生一个，你们努力努力吧。”
夫妻俩一开始也没这么想，一个女儿就够了。不过后来看着村里的人都在生二胎，自己又符合生二胎的条件，就渐渐地打开了心门。
晚上，阿力对着王丽说:“老婆，我们虽然穷点，但是还能养的起一个。你看比我们家穷的都在生哦。你看如何。”
王丽说:“都听你的。”
几个月后，王丽的肚子就隆起来了。婆婆看着很高兴，希望是一个男孩。女儿也在妈妈身旁，时时刻刻观察着她的肚子。
3
呱呱落地的声音传来，“是一个男孩，脸很大哦，很像他姐姐。”
女儿把弟弟抱在怀里，揉揉小脸蛋，别看有多高兴了，以后可以作伴了。
全家人都在围着这个小孩转悠，忙得不可开交。把最好的东西给他，把最多的爱也给他。
第一年，女儿看在眼里。
第二年，女儿有些嫉妒。
第三年，女儿有些反感。
第四年，女儿终于爆发了。
“你们什么都说他好，说我做的菜不符合他的胃口，说我没时间教他认字看书，说我不帮他洗澡擦屁股。我又不是佣人，为什么要伺候他，你们自己做爹娘的也不管管这个儿子。”说着，女儿涨红了脸，愤怒地回房间写字了。
也不知道那晚，女儿流了多少泪，做了多少噩梦。夜很美，阿力和王丽只感觉莫名其妙，继续照顾着承载他们一辈子梦想的儿子。
第二天女儿依旧如此，依然会照顾弟弟，依然做几道菜，只是从此和父母没了言语。父母只道是女儿依然很乖，很懂事，很会照顾弟弟。
女儿的心已经凉透了，名列前茅的成绩一落千丈，父母不关心她，当然成绩对父母来说无所谓。
女儿生病，发烧咳嗽，只叫她自己去看看医生，这边还要照顾弟弟。
女儿挂了一个晚上的盐水，独自行走在黑路上，迷迷糊糊地回了家。
一次次地打击，让她脱胎换骨。
女儿理了短发，收拾起信心，依然考进了大学。从此她保持着一个男孩的形象，也没要过家里一分钱。
弟弟没有错，她只恨她父母。
4
工地干活时刻存在着风险，一不小心就会出事。阿力在三楼砌水泥，已经疲劳作业六个小时，摇摇晃晃地竹架突然坍塌，他根本没时间反应。摔倒在地上，腿被钢筋戳中，手骨折，幸好身上没事，送往医院后，腿锯了。病床附近被亲戚和家属围了起来，正在商量如何赔偿的问题。
这时女儿赶到了，看着父亲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在休息，心就定了。
她把弟弟叫出来说:“好好照顾爸爸，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出了门，听到屋里的亲戚说:“真是不孝，也不第一时间过来。”
王丽跟着说道:“以前好好的姑娘，现在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女儿听的明白，不过对这种话已经没有了什么感觉。她现在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只认识自己想认识的人，已经不会勉强自己去做任何事情了。
5
弟弟上了高中之后，王丽像失去了一个宝贝一样，愁眉苦脸了好久。
女儿虽然经常半夜三更回来，天还没亮就出去，但是依然能感觉王丽失落的心情。
王丽平时都舍不得吃穿，但是每次去学校看弟弟总是买高档的零食，很贵的衣服给他。
渐渐地，夫妻俩对弟弟依赖少了，居然关心起女儿来了。
这个时候，他们才恍然大悟，女儿居然变了，变的不认识了。现在他们想弥补对女儿的爱，感觉力不从心，无所适从。
女儿的心已死了，还怎么补救。一次弥补，就是一次伤害。她已经不想承受这种伤害了，这个家对于她就是噩梦。
最终女儿离开了这个家，明确告诉父母，除非遇到大事，她才会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