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似水流年‖曾经后悔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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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做过后悔的事。有些事做过了才知道后悔，而有些事明知道会后悔还要去做。两者的差别不仅是无心还是有心，往往后者才是最让人伤心，最无法惋回的。

我不记得那个时候自己究竟是几岁，但我希望越小越好，否则我将更加无法原谅自己。

那是一个冬天的周末，又是冬天，为什么我的好多记忆都停留在冬天。晚饭爸爸去朋友家喝酒，剩下妈妈一个人忙家务。打从我记事起，妈妈就不喜欢爸爸出去喝酒，爸爸有时候会喝得大醉然后倒在坑上大睡，有时还会吐到屋子里，他们经常会因为喝酒的事吵架。后来我才知道，这种矛盾是大部分家庭里的常态。

对于爸爸喝酒这件事，我那个时候是站在妈妈这边的，我不喜欢爸爸喝酒的样子，他一下了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陌生又可怕。

那一天，家里只有妈妈一个人，她要喂猪，喂鸡，喂鸭，除了这些，妈妈还要给我做一顿像样的饭菜。可以想像，在这种情况下，妈妈自然稍稍略带些火气了，同为女人，这种心情长大后我便理解了，更何况妈妈的暴脾气一上来，方圆几十米都可以感受到隐隐地杀气。

说实话，小时候的我不像别人家的孩子那么懂事。家务活我一点都帮不上忙，每周末回来一次几乎都是回来添乱的。看着妈妈生气，我也会一边跟着生气一边担心爸爸会不会又喝多了。因为我不想看到他们又因为喝酒而吵架。

那天妈妈已经给爸爸打过电话了，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爸爸说等一会。一个小时过去了，爸爸还没有回家。两个小时过去了，他还是没有回来。真的很晚了，我们都要睡觉了，现在我们更多的是担心了。我听说在前不久，有个人喝多了自己找不到家了，第二天被人发现冻死在路上了。于是我做了件让我后悔一生的事情。

我拿起电话拨通了爸爸的手机，不记得有没有等爸爸说话了，我便马上大声的说：“你怎么还不回家啊？我还以为你喝死在外面了呢？再不回来就别回来了！”天哪，我都说了什么，电话那头可是我的爸爸啊！我那么爱他，那么尊敬他。可是我却说了这么难听的话。我拿着电话看见了门口站着的妈妈，听到我说的话她也惊呆了，可是她什么也没有说。

写到这我哭了。如果眼泪可以冲走悔恨的话，我宁愿把眼泪哭干。没过多久爸爸被朋友送回来了，也许爸爸的手机外音很大，也许是我大喊的缘故，那天我确信叔叔们也听到了我在电话里和爸爸说的话。

叔叔走后，我用头发都可以感受到爸爸的气愤，我想他更多的是失望吧。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更不敢再说一句话，我多么希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爸爸不是一个健谈的人，我虽然觉得他有时候很严厉，但他很少和我发脾气，那一天，他终于控制不住了，他叫着我的小名说：“你还没长大呢！现在就可以说我不用回家了？就算你嫁人了，这也是我家啊！”爸爸的声音有些颤抖，我知道是生气的缘故再加上他那天喝了不少酒。可是他再怎么生气也没有揍我一下，我宁愿他狠狠的揍我一顿，或者狠狠的骂我一顿。后来他说些什么我已不记得了，说完他便摔门出去了，我听到他在雪地里呕吐的声音，那声音我现在还会记得，每次想起我都会想像那个画面：孤独的一个人，腿是直的，腰却弯到90度，两支手支在膝盖上，痛苦的声音，失望的表情，眼下是雪，喉咙是热的，心却是凉的。再后面我就又记不起来了。仅记得这些就足够我悔恨一生的了。

这件事我没有再向任何人提起过，更没有勇气向爸爸道歉。事情过去这么久了，我从来都不敢向爸爸提起此事。不仅仅是没有勇气，更多的是不想让他想起以前的痛。爸爸，对不起，这句道歉我想我会欠您一辈子。如果真可以让时光倒流，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去抹去我曾说过的话。

多年后，爸爸和老公出去买菜，妈妈和我聊起过此事，她说那一天爸爸真的很生气。我伸出舌头用鬼脸式的微笑掩盖着内心的愧疚，和妈妈转到了下一个话题。我想这世上只有我知道这微笑有多滑稽，多虚假，多么没有底气。

我当时想，这世上如果真的有“8号当铺”该多好，我就可以把我10年的寿命典当，来抹平那不该发生的一切，然后把我余下的寿命平分给爸爸妈妈，因为我爱你们，我真的好爱你们，但我的爱却从来没有说出口。

后来长大了，我也会坐在成人的酒桌上，亲眼目睹着现场版的觥筹交错，我想到了一个词“轮回”。虽然我还是不喜欢男人喝酒的样子，但我理解了爸爸，更多的是理解了妈妈。有时候酒桌上喝的不仅是酒，是现场活跃的气氛，也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情怀，是一种心灵上的孤独，亦是一种故意放空的寂寞。

原来我们都是俗人，都免不了经历一些俗事。但我并不认为酒是一件俗物，我觉得它比人类要高尚纯净得多，它可为媒，可为伴，可为成事的舟，可为败事的源。好与坏全在喝它的人，懂它的人。但我还是由衷的不喜欢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