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飘香，君何时归

01.

村前有棵老槐树，每当槐花开放的时节，便有一位老奶奶坐在槐树下，目视着前方。

老奶奶是村子里的人，村子里的其他老人常常三两四个聚在树荫下唠嗑，但她却不常和其他人说话，只是呆呆的坐着。

小时候每次从她身边路过，我都不敢抬头看她，感觉她很冰冷。只有当我走远些时，才敢缓缓回头看她蹒跚的走着，佝偻的背影，以及她的满头银发。

我曾问母亲，为何从未见到她与别人交流？

母亲说“或许是她不愿与人提起往事，也或许是她性子本就孤僻不愿与人交谈。”

儿时的我们常在一片空地玩耍，老人的院子挨着那片空地。我们在那儿捉迷藏，踢球，跳皮筋。那是儿时我们唯一的“游乐场”。

有一次，我与朋友像往常一样去那儿踢球。当我卯足了劲把球踢向我的队友时，球却直直地冲向了电线杆，被狠狠的弹向了老奶奶的院子。

我与朋友面面相觑，从来没有与老奶奶交流过的我们感到无比的害怕。可是这球还是得拿回来，是我踢过去的自然得由我去。即便心里很害怕这位老奶奶，但我还是走向了她的院子。

院子的门是开着的，我蹑手蹑脚地走进去，院子很大，却空空荡荡的，唯一有生机的，便是院前的一颗槐树，它在烈日下争相开放着沁人心脾的槐花。

院子里头还有两三间小房子，同外面刚翻新的房子比，老奶奶这儿的显得破烂不堪，一个小小木窗紧闭着，屋里一片漆黑。

“是来找这个吗？”沙哑的嗓音突然响起，我抬头看见了老奶奶的脸，那是我第一次正视她的脸。饱经风霜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留下的皱纹，她颧骨很高，脸上暗淡无光，一双大眼睛已经陷了下去，那双粗糙的手上拿着我刚不小心踢进来的球。

“不好意思，我跟伙伴在您院子旁边的空地踢球，不小心把球踢到您的院子了。”我小心翼翼的说。

“没事儿，我还以是野猫又跑进来了呢。”她把球递给我，又从另一只手里拿出了几块糕点，一并递给了我。“我刚做的，做多了，刚好你来，分你一些。”

我跟老奶奶道了谢，便拿着球跑出了院子，闻了闻她给的糕点，上面还有槐花的香气。那瞬间我感觉她好像并不可怕也不冰冷。

后来的日子，我再遇见老奶奶时她便会对我笑，慢慢的我便与她熟络的起来。

我会经常溜进她的院子，她也总是拿出她自己做的糕点给我，可能是情投的缘故，老奶奶十分乐意跟我聊天儿，她开始慢慢跟我说她的往事。

02.

老奶奶叫杨清风，曾经也算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在她那个年代，这种身份并不是让人羡慕的。她出生没多久，母亲便去世了，所以她从小受了不少苦，小时候她唯一学会的，便是做点心。

她喜欢吃她自己做的点心，也因为自己做的点心而遇到了让她怀念一生的男子。

十几岁的清风家道衰落，只能靠自己来养活自己，她做过许许多多的工作，干得最久的还是做糕点。为了让更多的人喜欢吃她的糕点，她便在糕点里加入各种花瓣，而她最喜欢的还是槐花糕。

每天天不亮，她就用梯子爬上树，将那最新鲜的，带着露珠的槐花摘下，然后做成美味的糕点，带到大街上去卖。

时间久了，越来越多的人喜欢吃她做的糕点，清风也为了能多卖些糕点而起早贪黑，但那样的生活对清风来说却是充实而满足的。

有一次，在她爬树的时候，突然从梯子上跌落下来，幸亏那时有一名男子经过将她送去了医院，清风是一个人住的，那名男子便一直照顾着她。

后来她才知道，男子名叫陈亦欢，就住她家附近，但清风却从未见过他。

两个人都是独居，为了有个照应，亦欢每天早上都会来给清风帮忙摘花，供清风做糕点。他们最喜欢的，还是槐花糕。

每天最期待的，便是忙碌一天之后一起在饮茶赏月。亦欢善鼓琴，清风便坐在喜欢身旁，呆呆地望着他。清风做糕点的时候，亦欢便给清风打下手，清风心疼他在外工作太累，表面嫌弃他笨手笨脚，实则想让他好好休息。

休息的日子，他们一起游山玩水。晨看日出，暮看日落。他们都很喜欢槐花，亦欢又在村口为清风栽了一棵槐树，他们一起照料，一起看着它长大，开花。

日子就这样平淡如水的过着，两人每天一起做糕点，忙碌且快乐。

直到有一天，亦欢的一封来信打破了平静的日子。“母亲染疾，速回！”短短几个字，却让他们的生活发生了变化。

亦欢回家照顾母亲。清风没有名分，只能留在家等待亦欢回来。

03.

春去春又来，花谢花又开。

这一等，便是数年。

有人说，亦欢在回家的路上遇到意外死了。有人说，亦欢母亲不同意他和清风在一起，让亦欢另娶了。也有人说，亦欢怕是不会再回来了。

清风不信，一直等啊，等啊，这一等便是几十年。

等到芳华逝去，等到岁月更改，等到白发婆娑，清风依旧在等待着……

清风奶奶说“未曾想过再与其他男子过日，我这一生只够爱一人。”

后来清风终生未嫁，只为等一人。岁月更替，她就着那短短的回忆度日。她还是那个她，不知是否还会被她的心上人记起。

那棵槐树如今已经枝繁叶茂，每当槐花飘香的时节，清风总爱坐到槐树下，坚定地望着远方。

作者:布谷

编辑:七里安

来源公众号:寄给你世间朝朝暮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