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的俩小贼

我见的俩小贼

我印象最深的两个小贼，一女一男。我是旁观者，由于多种因素，都没胆量揭穿或制止他们。但是我对女贼喜，己慰；对男贼恶，己悔。

1、一个女贼

我在五、六岁时，也就是饥荒年代见过一个女贼，她与众贼不同。

初春的一个上午，在集市大街路上父亲拉着我的手，我一扭脸见街边的怪景：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头勒绿纱巾，上身穿蓝底红在偏襟布衫，下穿黑粗布裤子，中等身材，面露菜色，一双乌黑大眼，在卖牛肉的红头车前站着，她紧盯卖肉掌柜的举动。

卖肉人刚一扭脸，咔咔吐喉中浓痰。

姑娘以闪电速度，抬右手向牛肉块划拉了两下，她的手急藏于衣襟下，脸红，低头转身要走。

卖肉者飞速上前，捉住姑娘胳膊，强力掰开她紧握的手，手心有指肚那么大两疙瘩牛肉，卖肉者摇头叹息，松了手。

姑娘特尴尬，低耷眼咧嘴想哭，面红如纸，声如蚊哼：“我弟生病在医院，病刚好，馋肉吃。我没钱，才来你这！请您高抬贵手，饶了我吧！”

卖肉的动了恻隐之心，转向肉摊，操刀切下巴掌大一块，强塞进姑娘手中，说：“没钱又心疼弟弟，是个好姑娘！今天，我念你这份好心，发发慈悲，送你一块，让您姐弟高兴！以后可千万别干这丑事，太丢人呐！”

姑娘向卖肉老板躹了一躬，说声：“谢大叔大量，您的大恩大德，我终生难忘！另外，到下一集，我把家里母鸡逮来卖了，把钱给你！”她话音落，拿着肉向医院方向跑去！

几个赶集的人围着卖肉老板打趣。

“你看上姑娘了吧？

“下次，她还来偷呢？”

老板笑笑，说：“净开玩笑，我一个光身汉，顾住自己的嘴就万幸啦？还会有那心思？”

第二集，父亲又带我去赶集，我见那姑娘又去了。她帮屠夫张罗生意，收钱包肉，我很奇怪。

后来，我每次路过牛肉摊，都见那位姑娘忙活。后来听说，她嫁给了屠夫。一年后，见到姑娘当了母亲，边怀抱孩子喂奶，边忙生意。

2、一个男贼

我还见过一个偷肉吃的男贼，他叫郑瓜生。和我共过事，后来他在村中风云一时。再后来的结局，就令人费解和唏嘘。

这人名字很有趣。在他娘临产瓜生那天，为了解馋吃瓜，硬去生产队瓜田卸瓜，正背瓜走，脚被瓜秧绊倒，瓜生就提前呱呱坠地。娘给他起名瓜生。

我见瓜生偷肉，是我们单位去公社开会的一天中午。

散会后，领导向食堂老板报过饭，每人一碗捞面条。同事们在饭厅围方桌等。男人边抽烟边聊天，女人嘻哈说笑，满屋烟熏火燎，噪声刺耳。

我和瓜地挨着坐，他手捣了我一下腰，小声说：”看把人吵的，头都大啦，走，去后厨看看，学学厨师们的手艺！”

我跟他进入后厨，只见几个厨师忙得不亦乐乎，有在案子上切菜的，有掂锅撩高炒菜的。黄红的灶火嗵嗵响，热炒锅火窜尺把高，满屋水汽油香，勾人食欲。

我直咽口水。

我俩一前一后，顺窄道慢行。瓜地在前，步到肉案边，上边放个大红瓦盆，里边满满一盆刚出锅冒热气的牛肉块，香气扑鼻，令人眼馋。

他斜睨了一下师傅，右手抓取巴掌大一块肉，手缩袖筒。见他面不改色，从容自然，对我说：“这太呛人，出去吧！”

我惊惧万分，生怕厨师发现，惴惴不安地转身退出。

瓜地后面安慰我：“没事，看把你吓得！”

我和瓜地逃也似地快步离开是非之地，又不敢跑，怕人起怀疑，又怕瓜地骂我，更怕坏了我一直的清白名声。

“走，咱找个背地旮旯，好好享用去！”瓜地对我洋洋自得地说。

我急忙回道：“你这样不好吧，让人见了，那多没面子呀！那样，你担那么大风险，我不吃！再说，这两天我拉肚子，更不能沾这些油腥！”

“怕坏了你的好名声吧！你怕我不怕！这叫——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今日有酒今日醉，明日无酒喝凉水！那好，我自己去享用啦，你莫后悔！”瓜地慨谈，无羞耻心。说罢，走到松树一边，刚好遮住他上半身。我能听到他狼吞虎咽的嚼咀声。

我走也不是，不走心难受，在原地来回踱步。十多分后，他抺着油嘴，用指甲剔着牙，来到我面前，拍拍肚子：“走，去饭厅吃些稀面条去，灌灌浆！”

从那事以后，我再不敢跟他一路出门办事。

后来，由于他好交朋友，又舍得撒钱，进了村委，又停二年当上村长，成了镇上各食堂的常客，风光无限。

又停几年后，由于他手太涩，贪污村种子站十多年的包地款二十多万，被县纪委查出，被投进了铁窗。

这种小贼什么年代都有，不足为怪。由于他们所处年代及动机各异，结局肯定不同。

为人在世，还是行正道好！莫贪便宜或取不义之财，定会一生心安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