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的心堵，真的老了

浑然不分的仁爱与包容一切的宽厚，超越了人世间的一切利害之争

好久好久没这样看一本书了，翻来覆去看。

这是一本情节细腻的小说，严歌岑的重要代表作《第九个寡妇》，看这本书没有任何目的，只是想看看她的作品，搜集到严歌岑的所有小说时，这本书在最上面，就先看了，第一遍大致浏览后，就陷进去了。

每部作品都不应该拿来比较，不过还是想说一句，单从写那个年代来说，堪比《平凡的世界》第一部。

每一遍看完，看到最后嗓子都会被堵住，心绪很乱，为孙怀清，为葡萄，为孙少勇，为太多人，为抗日，为国共内乱，为土地革命，为大跃进，为偿还苏联债务闹饥荒，为文化大革命，为太多东西。

不知道别人看书怎么看，为了什么看，我看完反而不知道怎么为这个过程画一个句号，不想错过这个满脑子浆糊，但是又满脑子的思绪，跑去睡觉。

先冷静一下，理理这部小说，小说文字用了很多地方土话，像开头有一个“美孚”，北方种小麦的农家人应该知道什么意思，就是小麦壳。“屙”就是拉臭臭。妗（jin）子就是舅妈，婶婶。

小说没表明准确地点，只说是北方一个叫史村地方。小说人物很多，主要人物孙怀清（地主），王葡萄（娃娃亲），孙少勇（二儿子），还有几个寡妇，史家兄弟等等。小说是按时间为主线发展，从抗日到文化大革命结束，计划生育兴起。

-1-抗日

史村来了几个八路在街上找粮，凑齐粮食后，返回山里的途中碰到，宰了两个扯电话线的鬼子，疏忽大意漏了电线杆顶上的鬼子，鬼子通风报信后，一个连鬼子包围了史村在街上看秋千的百姓，把所有已婚女子聚集在空地，男子抓起来，用媳妇认领自己男人的方法，筛选出八路。

这其中有八名被自己男人迫害或者家庭不和睦的女子，在十几名八路里选择救下了八名八路，舍弃了自己的男人，这八名女子均成为了寡妇，但是被称为了“英雄寡妇”。

十二岁的王葡萄没选择八路，她带走自己的男人铁脑，但是因为没梳髻，被鬼子军官喊住，村里人出于对日本军官的惧怕和一丝对孙家人的幸灾乐祸，并没有为她作证，而王葡萄因为并没有表现出惧怕，反而被军官蔑视她不是一个会大义灭亲的人，放过了她和铁脑，也因为这个，被别人误以为铁脑是叛徒，铁脑最终被杀害。

铁脑在睡梦中被人用枪打死了，王葡萄哭的厉害，应该是伤心吧，但是按年龄看，也有可能害怕，文中描述“那哭声听上去半是女鬼半是幼狼，哭得人烟都绝了，四十个村镇给哭成了千古荒野。”

王葡萄的亲生父母去世的早，七岁时葡萄为了逃洪水，逃到史村，孙怀清用两袋白面抢在贪好美色的孙克贤之前换回来，给小二子铁脑当媳妇。

纵观全文，孙怀清对6,7岁葡萄的照顾和教育和孙怀清最后讲的故事，孙怀清是想要个闺女，是想要找那个会剪窗花的人。

二大看葡萄刷锅，身高不方便，给她准备了凳子；看她洗衣服，提醒她有人在考她的德行；让她送饭，选衣服，教育她吃亏是福；葡萄高烧不退，二大到处找偏方替她治病，并且轰走哭丧婆。

这里有一个埋点，葡萄看人时 “直戳戳的眼睛”，这双眼睛前期表现的是傻愣，反应慢，后期表现的是单纯，透彻，看破。后文多次提到这双眼睛。

“外乡人来买烟，只买五根，葡萄没钱找，也不想卖五根，最后把钱撕了一角，外乡人看着生气，葡萄眼睛直逼逼地看着他，说那正合适：你剩下一多半钱，我剩下了一多半烟卷。”

“外乡人一下子分了神，是葡萄的目光让他分神的。这是一双又大又黑又溜圆的眼，假如黄一些就是山猫的了。这双眼看着你，让你想到山里幼年野物，它自以为是占山为王的。它尚不知山里有虎有狮有熊，个个都比它有资格称王，它自在而威风，理直气壮，以为把世面都见了，什么都不在它话下。”

-2-  日本投降，国共内战

铁脑妈和铁脑走了后，家里只剩葡萄和二大了，日本投降后，国共内战，二大作坊后的空地成为了军事基地，葡萄每天趴门缝看着今天国民党军队来了，明天共产党军队把国民党军队打跑了。

这一天国民党军队临时占用着作坊后面的空地，士兵抓了只兔子，打算借葡萄家的锅煮着吃，但是葡萄不借，并且引起了几个士兵对十七岁的葡萄产生歹意，葡萄拿起木棍作势反击，士兵看到她的眼神，误以为是疯子。

“他们发现这个女子有一点不对劲。那两只眼睛不太对劲——缺了点什么。他们互相对视一下，沉默地商量：她是个疯子不是？眼睛不会避人，没有胆怯，不知轻重。要是个疯子就没滋味了。你去扒一个女疯子的裤子，那不作贱自个？那不造几辈子孽？ ”

葡萄拉响警铃，村民们出来帮忙，国民党军官为了安抚民心，惩罚了那几个士兵，事情平息，葡萄的眼睛救了她。

最终国民党军队被打跑了，村子里的生活回归短暂太平，这时村子里来了戏班子，戏班子里一名叫朱梅的人去葡萄家借磨，一来二去，葡萄看上了患有肺病的朱梅。

这里有一个埋点，“葡萄做的这件假缎子棉袄是粉底白花，颜色太娇她一直不想穿。这时把它套上，跑出门，又跑回来，照照镜子，心里没底得很。自己是个守寡女人，穿这么娇艳是要作怪去了。但葡萄怕谁呢？她胸一挺，下巴一抬，我葡萄是风流寡妇又怎样？”

文章看到这里，对于这个埋点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十七岁的年龄，处于青春萌动期，在加上刚与铁脑洞房没多久，铁脑就没了，但是纵观全文，这个埋点也是痛点，后期主要是表现出葡萄的一种保护成分和追求自我，勇气和智慧。这是一种命，时代造就的命。

最终朱梅的戏班子因为打死士兵连夜逃跑了，葡萄找到一个嬷嬷打听“嬷嬷之所以成嬷嬷，就是太知道天下无非那么几个故事，男女们都在故事里，不知故事其实早就让古人演絮了，看絮了。 ”

朱梅送给葡萄一枚银戒指，葡萄对朱梅产生了念想，纵观全文并不是真的动心，或许只是青春期对爱的幻想。

银脑孙少隽在戏班子走后，回来了，一国民党军官，回来主要收集老物件，被共产党军队发现后，碍于二大的脸面，放过了孙少隽，孙少隽连夜逃跑，整本书对孙少隽的描述都不多，只有三处，这是以第一处。

-3-  新中国成立，打击封建，土地改革

新中国成立，1950年，打击封建地主，土地改革，二大被土改工作组的士兵抓捕，带上了耻辱的高帽。葡萄不明所以，看着很多人搬走了家里和作坊里很多东西。

剧团演出时，葡萄见到孙怀清被像牛一样牵到台上，开起斗争大会，史修阳与孙怀清有点过节，本是由他批斗二大，但是莫须有罪名，史修阳胆怯，最终批斗大会在土改工作队靠喊口号，带起了每个人莫名的怒气，每个人的黑暗面被点燃，嫉妒心，仇视心，充斥批斗会。

斗争会期间葡萄被所谓的英雄寡妇诬陷，第一次批斗会结束。同时土改组的人不知道把葡萄如何定位，是敌人还是被剥削者。最终决定对她进行思想政治教育，葡萄这期间虽然知道什么是剥削，什么是压迫，但是仍然不会把二大归为恶霸，葡萄对二大被批斗表现的异常平静。

“她想，得赶紧做出一身衣裳一双鞋，二大死了以后好穿。看着就是这几天的事了，说枪毙就枪毙，打得象铁脑那样难看，再缺身象样的衣裳。二大这辈子老累老忙，别到走时还缺这短那，到了那边让孙家先人们数落笑话。 ”

文章到这，葡萄对二大的遭遇，心情非常平淡，处事不惊，看破世间，大智若愚。接着往下看，其实葡萄比谁都着急，她见多了生死，能救，她舍弃一切也要救，不能救，也要让二大完完整整的走。后面见到孙少勇能感受到她对二大的那份亲情。

“ 葡萄见过一大片人头长在河滩上，下半身埋土里。那年她十三岁。再往前，她见过十八条尸首让老鸹叼得全是血窑隆，又让狼撕扯得满地花花绿绿的肠子。那年她十一。还往前些，她见过打孽的胜家把败家绑去宰，那年她八岁。”

第二次批斗投票时，银脑穿着解放军军服来救二大，与土改队产生冲突，救下老爹，起兵袭击师部，被镇压，逃走后，只留下了孙怀清，加重了孙怀清罪行。这是第二次孙少隽出现，这次后，孙少隽失踪了，去美国了，再次来到史村，已经是二十年后了。

“银脑从小就胆大神通大，豪饮豪赌，学书成学剑也成，打架不要命，杀人不眨眼，把他说成魔说成神”

大家开始瓜分二大的资产，葡萄为了抢块布，与拿了香皂的陶米儿打斗，此时二哥孙少勇回来了，孙少勇是地下党员，军医身份，他向葡萄打听孙怀清藏银元的地方。葡萄直愣愣的看着想要撇清关系，忘恩负义的银脑，想着二大三百六十五天在干活辛苦攒的银元，没有告诉孙少勇（铜脑）。

最终铜脑打着上缴银元可能会免一些二大的罪过，葡萄上缴了所有银元。葡萄比任何人都想救二大。

铜脑上缴了银元，是为了自己的前途，他没有告诉葡萄，此时的铜脑想占有葡萄，但是葡萄心里还惦记着琴师朱梅，拒绝了铜脑的暧昧。

铜脑离开后，葡萄前往城里找朱梅，知道朱梅病逝，对朱梅的念想随着一个心眼哭到底的悲伤，斩断了。找到二哥后，同意了给二哥做媳妇。这时的二哥去参加抗美援朝。

抗美援朝结束，这年葡萄二十一岁，孙少勇因为孙怀清地主，恶霸，暴动首领问题，不被重视，为了自己的前途，孙少勇同意组织对孙怀清进行枪决。葡萄还不知道铜脑的决定，知道二大要被枪决后，找到孙少勇想办法。

孙少勇是革命思想，葡萄是现实主义思想，两人无法想到一块，达成共识，葡萄在无助下知道二大真的要去了。

二大被枪决了，葡萄来到河滩替二大收尸，确定二大重伤没死，她把二大背到苇子深处，藏起来，回家做了甜汤给二大送去，回来路上替不瞑目的人把眼睛合上。

“走着走着，看见老难看的眼睛，她就替他们合上。”

“侏儒们目送她顺着河滩走下去。葡萄替死了的人合上眼，这让他们觉着她奇怪。她跟其他长正常个头的人不太一样。侏儒们对正常人的事不管不问，有时见他们杀得太惨烈了，不由会生出一种阴暗的愉悦或者阴暗的可怜之心。今天他们看见了葡萄的行动，纳闷她怎么也像个逍遥的局外人，对这一片沙戳所留下的残局，怀有怜悯也怀有嫌弃。在侏儒们眼里，葡萄高大完美、拖着两条辫子的背影渐渐下坡，走远。”

晚上二大被背回地窖，孙少勇清早来到葡萄家，告诉了葡萄枪决二大是他的主意，但是他做的一切，也没有被组织认可，离开部队，转到地方医院，葡萄与少勇起了争执，葡萄对少勇的忘恩负义心痛，决定不告诉少勇二大还活着，

被枪决的人，集体火葬。

这里有一段形象描述那个动乱的年代的场景。

集体火葬时，没人来到刑场，晚上了，有大批人来为让他们蒙羞受辱的亲人草草埋葬并且不能哭泣。

看到这我起曾经看过一个名人的访谈，说的就是这个时期，大户人家晚上用几层被子，裹住名贵瓷器，砸碎，因为一见光，收走只是一方面，还要面对逮捕，腐败，封建的高帽，最终枪决。

三个月后，葡萄怀了孙少勇的孩子，但是因为孙少勇对孙怀清的事不知悔意，葡萄不承认孩子是他的。

孙怀清大难不死，但是生存的很小心，说话，咳嗽，要用手巾掩嘴，以防外人听见。

-4-  互助组

农业互助组成立，冬喜，春喜与葡萄互助，葡萄肚子越来越大，寡妇是非多，她必须穿宽大的厚衣裳掩盖。

葡萄性格好强，直愣，亦或者说是为了掩盖肚子里的孩子，不让村里人猜忌，被怂恿下不要命的与别人赛秋千，这时孙少勇回来了，拉着赛秋千的葡萄，走到镇子里，两人一起吃羊肉汤，葡萄为了二大能在院子里安全躲着，借口孩子是史冬喜的，伤碎孙少勇的心，孙少勇离开。

三月，“挺”出生，收下麦子后，照顾了2,3个月的挺，葡萄忍住这骨肉别离之苦，把他送到了二十里地外的矮庙，为了让挺更好的活着，远离是非，这是文章看到这时，能体会的。

纵观全文，送走挺还是为了守住二大，报答二大的养育之恩，挺如果不送走，暴露挺的同时，葡萄家会成为是非地，所有人都盯着她，那么二大也会暴露，可以说葡萄用牺牲挺的生活，保护着二大，很痛苦的决定。

“葡萄看见一颗水珠落在挺的脸上。又是一颗。挺皱皱鼻子，不老乐意。她想自己咋哭了呢？这一哭就麻缠了，成了肉骨生死别离了。她狠狠抹一把眼睛。不中，这样哭下去就走不成了。她恼自己，一直想着娃哭了该咋办，娃子没哭，吃得象个小畜牲似的高兴，她自己倒哭得收拾不住。孩子吃饱，又睡着了。 ”

-5-  打老虎，特务

孩子送走后，孙少勇回来找孩子，为了让他死心，葡萄还是没有告诉铜脑孩子下落，这时孙少勇告诉葡萄城里有人给介绍对象，虽然他不舍得葡萄，但是见不到孩子，孙少勇不知情的处境下，选择与干部子女结婚，也符合这时孙少勇的思想观念。

葡萄独自承受这份委屈。文章到这里，能感觉葡萄不在是傻愣愣的，而是要活着，二大活着，她活着，孩子活着，其他都可以暂时舍弃。

“两人站在院子里。一夜的雪下得窑院成了个雪白的方坑，一声鸟叫都没有，什么声音都让雪捂在下头了。四面八方又干净又安静”

-6-  农村合作社

这之后葡萄安心养猪，因为春喜与她走的进，慢慢开始对葡萄产生情欲心，在一个晚上，春喜想冲进葡萄的院子，被葡萄打走，春喜因为羞愧，出去当兵。这是一个埋点，铺垫。

夏天时，葡萄给挺送去了小衣服，药品。这年葡萄应该25岁左右。

史冬喜当上了社长，二大孤身一人离开了地窖，想让葡萄不要把心思全放他身上，趁着还年轻找个好人家嫁了，葡萄成了没爹的娃，一个人生存。

葡萄去洛城找二大，没找到，身上没钱了，去找了少勇，在少勇家住了三天，继续找了二大三天，仍然没找到，葡萄知道二大走了是不想耽误她，但是在葡萄心里，被二大用两袋白面买回去，不管二大对她好与坏，二大都是她亲爹了。

“葡萄七岁就把二大当亲爹，二大动动眼动动手她都知道他想的是啥。葡萄知道二大的心意。他走了要她好好嫁个男人，生一窝孩子。他再不走，就把葡萄耽搁了。女人老了不值钱，寡妇老了更不值钱。他拔脚一走，这个道理就给她讲明白了。不然连春喜个嫩鸡子都来惹她。谁和年轻寡妇沾惹上，都是寡妇的不是，臭都臭的是寡妇，自古就是这。葡萄知道二大为她愁坏了，比自己养个闺女老在了家里还愁哩。”

-7-  自然灾害

二大走后，葡萄与冬喜好上了，这个在后面二大被找回来后，进行了具体描述，冬喜应该是少勇之后，葡萄动心的人，不过冬喜是有老婆的人，葡萄也提过让他离婚，虽然最后冬喜结局不好。抛开小说，看本质，不是好事情吧，这段描述也没表现出葡萄是为了生存或者看破。如果非要说她的好，那就是敢爱敢恨。

看到后面，葡萄与冬喜如果真在一起，对葡萄来说，是最美好的，这时候什么道德，什么风流，什么无耻，什么都不是。

“不过那一阵她整个一个人真的都是冬喜的，连身子带心连肝带脾带肠拐子，都是他的。”

同年蝗灾来了，蝗虫吃掉了庄家，人们吃蝗虫，饿的偷未长大的玉米，葡萄偷玉米时，遇到了被打腐败，打回到史村的瘸老虎陈金玉，告诉他去哪里偷，但是陈金玉因为腿不方便，被抓了。

老虎感觉自己很没用，对不住给他生了四个孩子的老婆，吃是问题，玉米偷不到，最后，投河自尽了。文中借用在河边喝水的三头老牛描述了那种淡漠，死志。

“三头牛看见了。这就是为什么它们不错睛地瞪着老虎的原因：它们早就看透他的打算。他的打算他自己倒是在最后一刻才看清的。老牛们把人看得可透：谁悲谁喜它们一看就明白。它们一动不动，一声不吱，看着这个跪着一条腿的残废人流泪了，然后就头冲下往水里一扎。  坡池也就是两丈多深，老虎会点水本来是淹不死的，不过厌生的老虎意志如铁，要沉就绝不再浮起来。”

老虎的死不是一蹴而就的，他曾经有过好的生活，因为莫名被打腐败，失去了一条腿，身体缺陷，精神与人格压迫，在那个时代，被所有人嘲笑，连带着老婆孩子也被嘲笑，一个被世界抛弃的人，用死成全还活着的人。

葡萄因为猪养的好，被评为模范，可以多分点红，这时，五合告诉她在宝鸡那边一个农场好像看到了二大，春喜在这个时间退役回来了。

葡萄拿着模范分红，坐火车去宝鸡找孙怀清，到了农场，找到二大，由于二大没有证件，农场清查流窜可疑身份的人，二大跟着葡萄回去了。

半夜两人回到村子，雨一直下，二大断言会塌几座窑洞，第二天冬喜喊那些窑洞没箍顶的搬出来，势单力薄下，去找民兵连帮忙，但是被蔡琥珀阻碍了，冬喜在救宝石的婆婆时，窑洞坍塌，冬喜死去的最后时刻，心里想的是葡萄。

“最后一刻，他想，要是能和葡萄一块砸在窑洞里就美了。”

“正在死去的冬喜当然不知道葡萄最后一次见到他想告诉他的秘密。他渐渐停止住的脑子里还记有她最后一个歹歹的眼神，和她使那眼神时说的话：“今夜到小学校后面的教堂来。”教堂里只剩了一个嬷嬷，又老又聋，她屋外有个小棚，棚里堆的是嬷嬷们多年前装钉的圣经。圣经没人要了，全堆在那里头，让虫子吃虫子住。她想和他在那里头好一回。然后她要把一件事告诉他。冬喜到永远闭上眼也没想到葡萄胆大到什么程度，在众人鼻子尖下面把恶霸公爹藏了。他也没想到葡萄看透了他，看透他是那种值得她交托秘密的人。他躺在厚厚的土底下，身上压着一个死老婆儿和一整座窑洞，他再没了和葡萄偷欢的福份，再没了为她分担那个生死秘密的机会。”

文章到这里，前面说的抛开小说，用现实评价葡萄与冬喜的事情，已经没意义了，在那样一个时代，一个人人自危，纷繁芜杂，顽冥不化，为苟活什么都做得出来的吃人时代，葡萄与冬喜之间何尝不是一种美好，一种生命自在。

“他永远也没法子知道葡萄的心有几瓣了。葡萄的心有一瓣是少勇的，有一瓣是琴师的，有一瓣老是留给铁脑，最大一瓣上有他冬喜和她的挺。”

葡萄喜欢冬喜的善良，闹饥荒，人人都守着自己那点粮食，冬喜把自己份下的救济让给孤老汉孤老婆儿。

文章到这冬喜的事情结束，非常想把蔡琥珀这女人打死，如果她不阻拦民兵，不在那瞎喊口号，搞形式主义，或许冬喜不会出事吧。

-8-  大跃进，粮荒

大跃进时代，史村全民上下都炼钢，每个家庭里的铁锅，铁铲，农具全拿到小广场熔炼，葡萄因为别人抢锅的事情，与春喜闹了一架，春喜因为当了几年兵，回来有当上社长，起初对葡萄厌恶，但是慢慢接触后，又回到了十七岁那年的感觉，一天不见，挂念葡萄，抛开小说不说，葡萄这个角色在现实中属于极具魅力，万人迷。

葡萄在慢慢变化，慢慢看破，因为被评上模范，要去省里开会，春喜怕她在大场子说话不着调，教她说话，她怼春喜“谁说我不会在大场子说话?” 她一拧脖子，还恼了。“我啥时怕过大场子?人越多我越说，我人来疯!”

她不愿意去省里开会，为了保护猪娃娃，“你们都不把人当人，还会把猪当猪?”“模范顶屁。不多一块馍，不多一口饭，我要它干啥?”

葡萄看多了来来去去，走走停停，生生死死，都不如活着，想方设法的活着。

葡萄和二大一起吃鱼时，春喜来家里告诉她，必须去省里开会，而单独的相处，最终两个人也产生了肌肤之亲。

外省人来葡萄这里学习养猪经验，葡萄不搭理，春喜帮助葡萄应付时，自己把自己说醒了，知道自己为什么对葡萄上心了。

“王葡萄同志最重要的一点，是她的纯朴。她没有虚华，对任何事任何人都一样，本着纯朴的阶级感情。他自己也让自己说醒了。葡萄的确是个难得的、很真很真的人。”

粮荒来了，饿死了很多人，草，树叶，树皮，所有能吃的都没了，冬喜的两个孩子饿死了，每个人都饿的黄肿，灰白。

这一年谢哲学（曾经二大的掌柜）因为在火车上吃东西，受辱，上吊了。孙克贤（想买葡萄的那个老不正经）一家吃石灰烙饼，孙克贤吃多了，撑死了，孙克贤的儿子，儿媳也饿死了，给三个孩子留下了五斤白面。

每个人都饿的浮肿，葡萄也饿的没人样。不过不妨碍她把春喜当冬喜看，两个人还是干柴烈火。不过后文提到，葡萄对春喜没有动心，只是身子，葡萄能把心和身子分清楚，这时的葡萄不是曾经的葡萄了，她与春喜好，是为了二大，为了有一天二大被发现，她可以威胁春喜，葡萄被社会磨的不得不执着一些。

这一天，二大病了，葡萄找到了少勇，少勇以为是儿子病了，带着药来到村里，葡萄直愣愣的眼睛看着他，告诉他，病的是爹，少勇心里像被刀割了一样痛，“你不懂，葡萄。那时候我年轻。现在想，心是跟剜了一样。”

葡萄威胁少勇“你记着，你要再做一回逆子，你就当你没那个儿子。你杀你爹，我就杀你儿子，现世现报。”此时的葡萄大概35岁左右。

少勇救回了二大，三年粮荒也过去了，五十多岁的史五合（曾经在二大手下做糕点，因为偷吃，被二大赶走）发现了葡萄藏二大的事情，葡萄为了堵住他的嘴，给他白面，自己吃地上的，树上的，水里的。

五合得寸进尺，想要糟蹋葡萄，被葡萄带到矮庙，侏儒和挺砸死了五合。挺有着一双英气的眼睛，像葡萄一样厉害。

-9- 知情下乡

村里来了个朴作家，葡萄知道他的身世后，想到挺长这么大，没有妈在身边，会不会像朴作家一样，这么大了还不会拧毛巾，扣衣服。三十五岁的葡萄，学会了多愁善感。

葡萄信任这个不熟的男人，通过看朴同志的书，懂了这个男人，对这个男人分了一瓣她的心，告诉他自己有孩子，并且告诉他地窖里藏的是二大。

朴同志走了，不愿意出卖葡萄，吓走了，葡萄把他了解的太透了。

这期间朴同志出书，成名，六五年，正值风光时来史村看了葡萄，之后在来，又回到落魄时刻了。

朴作家也是一个埋点，最后一个与葡萄有关系的人物，一个知书达理，衬托葡萄的成长，精神生活的成长，也衬托出葡萄命运的波折，追求美好生活而不得。

-10-  四人帮，红卫兵，苏联债务，四人帮粉碎，文化大革命结束：

朴同志第三次来到史村，是四人帮猖獗的时候，朴同志被称呼为臭文人，黑笔杆，反党大流氓，被红卫兵送到葡萄这里养猪。这时的葡萄37岁左右。

朴同志经常被批斗，葡萄用一些现实话，逗他开心，朴同志喜欢上葡萄，葡萄是他暗地里的妻子，他告诉葡萄，他城里的妻子是第一个出来批斗他的人，葡萄告诉他，“她也是斗斗就完了。人都斗，她不斗，不中。叫她斗斗，完了就完了。”

快过小年了，朴同志买了只大鳖，回到葡萄家看到妻子带着两个孩子也住进了葡萄家。

朴同志看着妻子，看着葡萄明白了一些事情：“活得透彻的老朴这时已搞清了许多事：娶妻子那种女人是为别人娶的，和妻子的郎才女貌的幸福生活也是过给别人看的。光把日子过给人看的男人又傻又苦，和葡萄这样的女人闷头乐自己的，才是真的幸福生活。可人只要有一点得势得意，马上就要把日子过给别人看。老朴此刻和葡萄把另一张床支起，他不敢担保万一自己走出眼下的落魄境遇，会不会又去为别人过日子。”

之后因为窑洞住不下，朴同志一家搬到了镇子上，鳖带走了，朴同志也很少来史村了。

还苏联债务，让全国老百姓勒紧裤腰带，葡萄为了二大，饿的脸发黄，身子缩水，但是很乐观，拿着二大做的铁笼捕兔子，刺猬时，碰到了在镇子里住的朴同志，笑的跟孩子一样，不知愁。

朴同志知道二大饿出病来了，他回到镇子买了几个茶鸡蛋本想送给葡萄，但是看到自己的孩子，不知怎么塞到了孩子手里。

朴同志为了葡萄和二大，杀了老鳖，老朴的妻子也是明白人，“妻子知道他是为了葡萄杀这只鳖的。妻子对老朴和葡萄是什么关系，心里一面明镜。妻子说：“给孩子留点汤。””

老朴带着老鳖来到葡萄家，把老鳖煮了，熬成高脂。给二大吃，吃了两个月，二大身体恢复了。

这期间，成为香港大佬的孙少隽来到史村，没看到葡萄，孤清的离去。至此，孙少隽这个角色结束。

老朴时来运转了，省里有人找他写稿子，二大知道一个好人，又和葡萄错过了。此时的葡萄应该在43岁左右。葡萄心里有老朴，老朴走了“她顶多想：快过到明年吧，明年这会儿我就好过了，就把这个人，这一段事忘了。

葡萄把油瓶拿起来，给油灯添油。她这时心里想，要是现在是三年之后该多美，我心里说不准有个别人了，不为这个老朴疼了。”

葡萄年龄也大了，没有人迷恋她的身体，她的心给过别人，但是最终能陪着她的只有挺。快结尾了，个人挺为冬喜可惜。他应该是最合适葡萄的人，单纯，善良。少勇也可惜，为了前途，做了忘恩负义的事，让葡萄对他失望。

葡萄与少勇一年见一两次面，葡萄开始带少勇去看儿子挺了。二大还是不认少勇，少勇老婆知道他和葡萄有一个儿子，跟少勇离婚了。

二大眼睛瞎了，葡萄带着少勇来看他，二大不想看病，七十四了，不想折腾了。两人没有办法，离开了地窖，少勇打算回城里，因为没车了，葡萄留他住宿一晚，少勇抱着葡萄，想与葡萄和好，葡萄因为这时心里还有老朴，让少勇在等等，这时的少勇五十了。

“她是想等她把一个叫老朴的人忘淡一些。她这时吃惊了，她心上怎么能一下子放下这么多男人?个个的都叫她疼?只是两处疼不能摞一块。”

二大老了，头发眉毛都白了，皮肤也很白，在院子里晒太阳时，被李秀梅（瘸老虎自尽后留下的寡妇）的小二子发现了，并且在村里传开了，葡萄家里有个舅老爷。

收麦子分粮食，史老舅问葡萄，你分一个人的口粮，你舅老爷怎么办。

虽然是打趣，但是史老舅这么大岁数了，什么都悟透了，“史老舅反而笑了，说：“他那脑子，敢不好使? 不好使敢弄那么高成份?”他笑着笑着，叹口气：“孩子，早没看出来，你是恁好一个孩子。””

村里知道二大还活着的人越来越多，只是大家都不说破了。但是葡萄需要做提前准备。

史春喜自从与少勇打架后，为什么打架，就是那点事，书里用简单文字提到，葡萄再也没搭理过他，春喜当上了县长，在城里，这一天到史村考察工作，葡萄找到他，他心里瞧不起现在年龄的葡萄，讽刺她不是当年的风流岁数了。

但是葡萄需要用到他，出卖了自己的身体，阴了春喜。春喜第二天知道了史村传的葡萄家有白毛老头的事情，再次找到葡萄，知道葡萄的用意，并且猜到白毛老头是二十年前的孙怀清，但是葡萄抓着他的把柄，他只能护着葡萄。

蔡琥珀这老女人又出现了，处处与葡萄作对，葡萄知道长久下去不是事，二大她藏不住了，在李秀梅的帮助下，把二大送到了矮庙，二大聋了，眼睛几乎看不到东西，只能摸索着，熟悉着环境。

葡萄心疼二大，一个人在这里生活，每隔一两天就来看二大，每次来都呜呜的哭起来，“二大在这儿，真的就由老天慢慢地收走了”。此时的葡萄45岁左右。

二大一个人每天回忆过去，每天和早已经被炸死的老婆子说话。

身为读者，二大和死去老婆说话这些，看的我一个大老爷们直掉眼泪，可怜二大，又想着自己以后归西时，会看到什么，为了让自己走出这种情绪，只能狠心想着自己现在比年轻的二大还可怜，这个世界可怜人很多很多，佛可以悲悯世人，普通人即使有心，也悲悯不了别人。

送二大去矮庙这一年年关，四人帮粉碎了，春喜被冤枉侵犯了女知青，葡萄救了他。

女知青生下孩子后，走了，葡萄收养了她的女儿。

春天来了，挺回到了矮庙，二大见到了长大的挺，心里很乐，与挺说很多话，看着也很感人，一个孤独的老人，二十多年过去了，知道自己有个孙子，但是见不到，快要离开了，见到了好好的孩子，时代逼的，要么顺应每个时代，好好活着，要么死去。

挺这一刻看到二大，也把二十多年听到的猜到的看到的关于他，关于葡萄，关于所有人的事情核实了。母亲是为了眼前的老爷，才无奈之下舍弃了自己。

挺在黄昏时分带着自己的媳妇和孩子来看二大，二大摸着四个月大的重孙，幸福，随后挺一家走了。

这一天晚上少勇和葡萄也来了，二大没提见到挺一家人，二大想着挺，但是说的都是少勇小时候的事情。“ 二大这样讲到少勇小时候，看着的都是挺。眼瞎还有个好处，想看见啥就能看见啥，想把它看成啥样就啥样。二大这样讲，也就把这二十多年对少勇的恼恨全消了。他讲着，叫少勇明白，他二十多年来再恼也是思他念他的。二大不讲挺的事是因为一讲就白了。挺的事怎么能讲白？讲白了该心痛、懊悔、怨恨了。人都活成这样，做成这样，只有什么也不讲白，不用去认真地父父子子祖祖孙孙夫夫妻妻。”

二大全瘫了，葡萄和少勇把二大接回了窑洞，二大不能动弹，不能说话，听不到，脸白的像玉，葡萄会把收养的女孩抱到二大身边。

生死，人死了，死去的人，通过老天，把人这个物体还给新生的孩子，世道循环。

“葡萄看着老天一点一点在收走二大，又把它收走的一点一点给回到孩子身上。二大闻得到孩子吃粮了，吃鸡蛋了，长出两颗、四颗、八颗乳牙。

葡萄领着他的手指，在他另一个手心上划，划出个“平”字来。是孩子的名字? 是少勇起的? 二大点点头，笑笑。”

二大会摸着少勇的手，摸出少勇老了，摸出自己的二儿子五十三岁了。

书看到这，二大老了，人老了，什么都不在乎了，什么都透了。

这时的二大心疼少勇，大女儿玛瑙自从嫁人，20多年杳无音信，不知死活，大儿子在香港，但是对二大，少勇，葡萄来说，也不知道他死活，亲孩子只有少勇还能陪着他身边，二大有少勇，葡萄，孙子，重孙女，二大是可怜的，但是也是幸福的，因为他活着。

葡萄四十八岁，少勇问葡萄还要不要他，葡萄直愣愣的眼睛没有一点变化，看着他，同意他。少勇说她一直没长大，葡萄不是没长大，只是看破了。少勇搬来史村，与葡萄一起生活，史春喜因为被冤枉，丢掉县长，在史村开了个木器店，少勇见到他，两人像儿时般，互相招呼，气氛和谐。

每个人都经历了太多，也都年过半百，不管曾经争吵过，混蛋过，在这一刻，都趋于平淡，时代这股不停吹着的风，把每个人腐蚀的不成人样，腐蚀后留下的是每个人心里最坚不可摧生存欲望。

二大会说话了，用尽最后的生命之火，回光返照，给小女孩讲故事，葡萄听到二大讲话，伤心痛哭，她知道二大真的要走了，收养她和她照顾了半辈子的二大，要走了。

二大讲了个很久远的故事，讲孙家遇到祖奶奶的事，讲孙怀清一直走南闯北，悄悄找能剪出来大窗花的祖奶奶。

说着说着，二大声音弱了，二大走了，躲了一辈子，再也不用躲了。

“葡萄用袖子抹一把泪。谁说会躲不过去? 再有一会儿，二大就太平了，就全躲过去了，外头的事再变，人再变，他也全躲过去了。”

全文完，从头看到尾，反反复复的五味杂陈，最后揪心，心脏感觉萎缩了一样，二大走了，一个时代结束了。

所有人都解脱了，葡萄，少勇，挺，书中的每个人都是时代的牺牲品，每个人的时代都结束了。

有点后悔看这本书，虽然这样结局回味无穷，但又感觉没结束。

作者五年创作出20万的文字，没有太多华丽的金句，没有心灵鸡汤，没有侃侃而谈的大道理，有的只是朴实。

结束了，就是结束了，可以安心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