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街不夜
四月间,霞云渐收,淡天琉璃。
花萼楼前跑堂小厮正忙上灯。画栋朱帘,杯盏相碰,丝竹相交。一男子自远处徐来,径直踏入这一派畅娱。
楼内鸨母鱼香肉丝正忙待客,左支右拙不得闲。转身间隙向门口一望,正好瞥见来客。鸨母连连上前打勤献趣:“呦!这不是米酒米大人么?甚么风把您吹到我这破楼旧阁来着。您可是有好些日子没来了!”
那来人一身惨绿罗衣,内袍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头发竹簪盘起,左右自鬓前飘然两缕。松墨描的眉眼,丹漆点的唇。腰束玉带,手持象牙折扇,便是时任户部承运库副使的米酒米甘醴。
米酒闻言,笑着躬身拱手道:“鱼妈妈莫要折杀小人了。甚么大人,止混口饭吃罢,怎抵得过妈妈您这般丰足。慢说晨歌舞、幕酒肴,就是这睁眼闭眼间满目的青蛾,便足足令在下惊羡不已。”
鸨母喜展笑颜,捻指将帕子一抖,道:“瞧嘴甜的,怕是塞了琼蜜来着!讲甚么羡我这里青蛾者多,妈妈又无磨镜之好,再多的桃红柳绿,不都候着你这般蜂儿来采么!”
话中之意被点破,米酒面露微红,忙展开折扇扇起风,接着会意一笑:“全权仰仗妈妈。”
鸨母将米酒引至轩窗一方的座位安置下来,上了茶。其时酉时刚过,人声渐渐鼎沸。
鸨母侧身立在米酒身旁,微躬着身子,一手拄在他肩头,面对着他道:“怎的,今次要吃甚么口味,妈妈帮你调制调制。”
“鱼妈这里姑娘滋味甚众,纵是四时交更、十二辰轮替,却也要个三年五载才可尝个遍。然各般滋味均有千秋,现下却是很难拿定个主意。”
“啐,你这张挂了糖的嘴呦,不知哄骗了多少姑娘!以汝等功力,那里需要三年五载,便是不出半月,这花萼楼里的姑娘们姓谁名甚,怕是比我都要门儿清!”鸨母挂笑喜嗔道。
“鱼妈妈言重了。”米酒拱手回道。
“罢了,罢了,莫要和我这老妈子耍贫了!这大把的春时耽在我身上,妈妈可赔担不起哩!”鸨母以帕掩面,故作婀娜,接着敛容将头颈微斜,掐着帕子的手递上前去,沿着米酒的颌下轻轻扫过,言:“来,妈妈帮你选~”声音婉转,仿若转过八度语调。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长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一阵莺燕娇嫩的唱词缓缓自戏台处如彩云追月般回转开来,唱腔如黄莺出谷,令人心驰林涧。
米酒听得痴痴,晃了神。待品罢脑际不绝的袅袅,似想起一番事宜,便向鸨母表示疑思:“在下犹记得贵楼的镇座歌妓乃西湖醋鱼,不想何日换了人选?”
鸨母见米酒岔开话题,倒也不恼,答道:“米大人久也未来,这花萼楼魁首早已易主之事你自是不知。西湖醋鱼被临安府的一位大官人看中,帮她脱了妓籍,纳为了自家内妾,从此不必理会来往腌臜,尽享荣华安定去矣。”
“原来竟这般造化......倒也是她应得的福分......”米酒难掩自己的失落,神色暗了一分下去,又迅速恢复了神采,接着问道:“刚刚那怀抱琵琶而歌的却又是......?”
尾音拖得老长,擎等着鸨母回话,生怕她不接茬一样。
鸨母配合着把话头接上,曰:“此女芳名庐山云雾,其令尊本是浔阳知府,后因朝党之争受了牵扯被流放塞外,她孤身飘零,辗转至此,落得此番光景。”
米酒闻言,又抖擞了几分精神。一抚扇,面着鸨母作了揖,脸上沁出一丝淫笑,道:“却不知......”
“噫!你这呆头精虫上脑的癞蛤蟆,竟也念着吃天鹅肉哩!不瞒说,妈妈这里来往络绎,买笑的,追欢的,见了庐山云雾,都要打探一二。怎奈人家是位清倌人,快断了你这般痴念罢!”鸨母当即呵断米酒的妄想,一边嗔一边笑,还点出食指推了一下米酒的头。
“嘿嘿。妈妈教训的是。小人给妈妈和庐姑娘赔个不是,望妈妈宽恕则个。”米酒憨笑道。
“哼”,鸨母用鼻音轻斥了一下,又笑,“唉呀,免啦,今天妈妈做主,安排一个红倌人好生服侍服侍你,给你解解馋,卸了这周身的燥火,保你满意!走着!”
鸨母在米酒脸颊略略拧了一把,示意他跟上。
米酒跟在鸨母身后,穿过案几与人群上了二楼。
鸨母把米酒引入尽头一间房让他稍事休息,随即带门出去。
“有劳妈妈了。”米酒远远对着门边的鸨母道。
不一时,叩门声响起,进来一位约莫桃李年华的妙龄女子。女子迈着款款玉步婷婷而行,至米酒面前行了个万福,道:“妾身给大人请安了。”
听声音酥酥软软,揉进百般柔媚。
米酒拖起女子低垂的下颌将脸对向了自己,才看清了丽人相貌。
其形墨点柳眉新,酒晖桃腮嫩。破春娇的朱唇,两片海棠色红霞韵。一种缠绵之态,令人之欲也涨。
米酒将丽人揽入怀中,手捧着她的脸,问道:“我的小可人!你叫甚么名字?”
丽人一阵羞赧,佯装着挣了两下怀抱,怯生道:“回大人话,奴家名唤圆子。”说完便低头落了笑。
米酒受了圆子神态与气息的撩拨,越发纵出一分淫意。他更加搂紧了圆子,在她耳边吹气细语:“我的圆子好妹妹,快来与我行些颠鸾倒凤、极尽绸缪之事罢!”
纵她年轻,云雨之事所经不多,这句确是懂得。圆子双颊迅速飞起一片绯红,垂了双眼,猜不出心思的淡。
米酒脑中的弦彻底烧断,终于抑制不住,一把抱起圆子扑向了床。
卧榻下了碧罗帐,一室情香。
米酒压在圆子身上,撕扯她的绸缎衣、翡翠裙,外衣的盘扣推搡间开了线。不过一瞬,圆子被剥的只剩亵衣,外着一层半透极薄的凉绸,细滑,熨贴包着她身子。
米酒伸手抚上她腿,一路摩挲向上,到腰线,到小腹,到亵衣下隆起的柔软饱满,拢捏揉捻。
圆子玉体出遍了一层香汗,迎合着米酒嘤咛不断。
米酒手臂抬起,攥住圆子的胯往前送,探进最后的濡湿之地。圆子玉体急剧收缩发颤,喉咙里抑制不住一声极乐之吟。有道是“酒酽情迷锦帐新,温香软玉醉花浓。”
是以后世皆以此法造得酒酿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