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叔和杨婶
杨叔和杨婶是六十年代的人,二人当初是奉“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成的婚。
当初,媒人介绍李姑娘给杨叔父母认识,二十几岁的她并没有多少想法。杨叔的父亲是国营厂的门卫,杨叔也是国营厂的员工,而杨婶,是个普通的种田姑娘。
毫无疑问,杨叔在当时的婚恋市场是个香饽饽。但不知道为什么,本可以找个正式职工的他被安排跟农民姑娘见面,议婚。
自第一次见面之后,婚事并没有进展。一年过去了,有个周日李姑娘去砍甘蔗,在公路上遇上休假回家的杨叔,也只是点头,连话都没多说一句。
大约二年后的初夏,在媒人的促合下,杨叔和李姑娘成了婚,李姑娘成为杨婶。杨叔依旧在城里上班,聚少离多。因为杨叔母亲特别强势,所以在家常对杨婶颐指气使,稍不如意便对儿媳破口大骂。杨婶也偷偷回娘家哭过几次,无奈嫁出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事情并没有解决。
杨叔和杨婶成婚后第二年夏天,杨婶诞下一女。那时候,正逢上“双抢”,产女还没有满月的杨婶被婆婆迫去田里割稻谷。终于几天下来,杨婶体力不支,并出现“垂肠头”症状,幸得邻村有一认识好心往杨婶娘家带讯。
这下,娘家不得不插手了。经过再三商讨,为了不再出意外,杨婶带上未满月的女儿,进城跟随杨叔。
来到城里,杨婶大字不识,举目无亲。杨叔的父亲是国营大厂,家家都分有房子,只是杨叔父亲性格孤僻,不合群,常顶撞领导,甚至有时对着干,可想而知,连分到手的房子也赌气不要。
一家四口人挤在一处公产房,大约十几平方。杨婶这里打打零工,那里做做小工。没有户口,没有岗位,俗称“黑户”的杨婶,就那样捱着过。
有一天在马路上,杨婶碰见杨叔厂里的女同事,女同事招呼杨婶喝茶坐谈。杨叔女同事告诉杨婶,当杨叔当初说要结婚时,大家都准备了厚礼,没有想到的是杨叔竟然是回乡下摆酒,更没有想到的是和杨婶结婚。据知情女同事说,结婚前杨叔和厂里另一正式职工的小姑娘打得火热,二个人常常牵手逛大街……
杨婶听后面无表情,也许是对杨叔那些婚前艳闻不感兴趣,也或许是觉得事情在预料中。当下最要紧的是,杨婶只想办法找到一份工作,养活自己和女儿二个“黑户”。
日子不紧不慢过着,杨婶终于在私办小厂找到一份工作。那份工不但工时长,工资低,而且每个月都拖欠薪资。没办法,也只能将就着做。
哪知道半年后的一天,杨婶在上班时间发生工伤,一只眼睛被工作的物品刺伤眼睛。私办厂没有赔钱,杨婶只能自己出钱治疗,并在家休息。
屋漏偏逢连夜雨,由于忙碌没有兼顾女儿,女儿的学习成绩在班里掉到倒数几名。
勉强把眼睛治得七七八八,杨婶又出来找了一份能够果腹的活儿。就在生活稍微安定下来,杨叔的工厂拆散了,改制,杨叔成了下岗工人。
于是,杨叔被逼自找职业以谋生活。经过亲戚朋友推荐,杨叔做过门卫,当过销售送货员,最终成了一名“摩的”,不幸的是出了一场车祸,自身手摔伤,对方是老人,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杨叔赔偿了住院费。
杨叔在家里养伤期间,脾气甚大,啥都看不顺眼,对杨婶动辄发火。无论杨婶如何软言软语,杨叔也有茬可找。
经过一段时间调养,杨叔恢复得差不多,女儿也在热心人介绍下结婚,安家在本小城,对方是小康家庭。就在女儿结婚后生下小外孙女时,杨婶中风了。
在医院住院治疗,数月后检查结果各项指标都接近正常,便回家康复。刚开始一段时间,杨婶很积极配合治疗,基本生活能够自理了。
忽然有一天,杨婶开始不说话了。杨叔带其去医院检查,没啥大碍,医生也弄不清楚病人对任何人拒绝交流的原因,就说是“脑梗”后遗症。
时至今日,杨婶自己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由于怕发生意外,杨叔整天把门锁住。杨婶整天在前阳台看看花草,到后阳台望望对面楼上的鸽子。她不说话,不做饭,不做家务,不娱乐。杨叔天天早起,做饭,买菜,做家务,伺候杨婶的吃喝拉撒。有时候,碰见杨婶使性子不吃饭,杨叔还和颜悦色地劝,温言软语的哄。
在正常人的世界里,精神病患者是异类,是属于不好的一群人;有个心理专家说:精神病患者其实是真正健康的,其行动其状态是其心理反射,他(她)能够做到对现实不满,愤怒,然后勇敢拒绝,反抗,依据自己的准则而活,是敢于坚持自身价值观念的表现,不用顾及他人感受,无视别人的任何反应;相比我们正常人:在工作中讨好领导,在感情中迁就伴侣,在父母有生之年斤斤计较不赡养,在父母故后大操大办丧事,对孩子溺爱,对朋友观颜察色……相对一部分人,委屈求全地过着日子,小心谨慎地对待生活,精神病人,却活成了自己心目中的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