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球捶进框子里去
又混到周五了,而且还有三天小假,平日里上班学习感觉挺忙,这突然空下来却又不知道干啥,人生嘛,就是人的生活,总是充满矛盾的,这倒不能说人总是犯贱,忙的时候埋怨节奏太快,闲的时候闲得蛋疼,不扯淡了,言归正传。
来银川也有大半月了,每天听着陈丹青讲《局部》,讲梵高,讲高更,讲塞尚,讲米开朗基罗,穿过别人家的小区去科室上班,早间天气很冷,当然,晚上更冷,捧着食堂里打来小米粥,倒可以当暖宝宝暖手。下雨天的时候,就心想这北方的暖气啥时候开呢?
北方人的师姐给我说:“想啥呢,还没到冬天呢,早着呢”。
我就不便多想了。和家人通视频,深圳那边刮很大的很大的台风,夹着暴雨,听说叫“山竹”,至于为啥叫这个斯文的名字,我倒不知道,好像每次台风的名字都很温柔。和朋友聊天,说攀枝花还热得吹风扇呢,这让我怀恋起攀枝花的阳光了。
这塞上江南的秋天,有点干冷。“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也许就是这里来的。每天起来喝很多很多的水,却还是跟得了干燥综合征似的,然后,就不停的跑厕所。
这就很尴尬,室友会以为:“这丫的,是得尿崩症了吗”。女同学会以为:“这家伙该不会是肾虚吧”。这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虽然,黄河本来就洗不清,黄沙滚滚,浑着得很,这只是个比喻而已,就像不到黄河不死心一样,现在到过黄河也就死心了。
前面说过,银川的早晨很冷的,尤其是下雨天的早晨,要是是刮点风,就醉了,这是真的西北风。小时候听电视里讲,“没钱吃饭,喝西北风呀”。事实证明,喝西北风虽然肚子很胀,但不管饱,我试过了。
前面也说过,每天穿过别人家的小区去医院上班,但还没说完。也穿过一条宽阔的马路,这边的马路都修得跟高速公路似的,地广人稀嘛,就是这么任性,司机开车也很任性,也许这就是西北人个性的常态吧,说话办事都雷厉风行,决不拖泥带水的。
风吹得路边的青枣摇摇晃晃的,在枝头上,仿佛在说:“来摘我呀,来摘我呀”。
路过一片园子,每天早晨都有一群老头儿老奶奶在这里玩“锤球”。我也不知道他们玩的球叫啥,当通过多次暗中观察,发现他们都是每人手里握着一只长柄的二锤。然后,用手中的锤子锤击球,像打高尔夫球一样,又像打桌球一样。
“老张,我打五号球,进三号门,你打几号呀?”,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说。
“切,你当真以为你能指哪打哪呀,你随便玩吧,别太认真,输了又不要你请吃饭”,哈哈,一阵老奶奶爽朗的笑声。
确实不用请吃饭,我发现他们有带了百宝箱的,有卷饼,肉夹馍,麻团,还有各种叫不出名字的吃食,还有大水壶。
那老头儿全神贯注的握着锤柄,时而看看远方的框子,也就是球门,时而看看脚边的球,似乎调动他所有的数学知识在丈量着尺寸。双手在西北风中瑟瑟发抖,只一挥。
“砰……”,的一声,球,径直的,径直的,远离了球门。
“哈哈哈哈……”,然后,就听到那个张老奶奶笑出了声。
“这天儿可真冷呀,今年银川的深秋比去年来得更早一些呀……”,那老头给自己找台阶下。
然后,那群老人就又乐此不彼的锤球,我也就路过了,但听得到身后一阵阵爽朗的笑声。
后来,有一天,闹钟调错了,我起了个早。路过那片园子,发现那老头起的更早,我相信他起这么早不是想偷树上的枣,当然,我也不是,虽然小时候这么干过。
在这寂静的秋天,他锤球的声音,掷地有声,很是清脆,似乎想敲醒晨睡的梦。一个人的身影,一个人的清晨。后来,傍晚的时候路过,也发现他一个人在那里默默的锤球,虽然,夕阳的余晖还有一丝丝温存,但他那双遒劲的双手还是在瑟瑟发抖。
渐渐的,他锤球的功夫越来越长进了。连老张奶奶也夸他了。
“耶,老王头,宝刀未老呀”。
再后来,有一天,我路过神经内科的门诊,看见他在开左旋多巴,抗帕金森的药。于是,一种莫名的感动涌上心头。原来他手抖不是寒冷,而是不可抗拒的帕金森病呀。
就这样,每天早上看见他用摇晃的双手把球锤进框子里,内心也充满了力量了。其实没有人是十全十美的,即使有缺陷,却依然风雨无阻砥砺前行,也是会把残缺变成一种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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