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话 啃一口兔头,一起到秃头
在二狗的奔波下,浩子的伤一天天好起来了。原来,那天浩子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于是动了偷超市东西的念头。结果被抓了个现行,被人一顿猛揍。好在遇到浩子,捡回了一条小命。此时,浩子正一动不动坐在窗边的病床上。
别说,没有血渍的遮掩下,浩子生得可俊俏了。标准鹅蛋偏宽的脸型,一头蓬松的板栗烫发,刘海斜斜的搭拉在前额。棱角没有过于分明,刚刚好的阳刚少年感。只见他 人畜无害中带着一些邪魅,邪魅中又藏着一丝单纯。
“这兔头阔以。”浩子左右手同时开弓,撕咬掰扯着手中的兔头。“咻咻…辣。”说着,一些青鼻涕,从鼻子里不安分的跑了出来,还没流出来,又被浩子给醒了回去。
“少吃点。”二狗在旁边叹了口气,继续婆婆妈妈劝说着。“医生讲你伤没好,少沾点辛辣。”
十多天的相处,二狗和浩子像是一见如故,两人熟悉的速度就像是烧开水一样,一下就沸腾了起来。二狗虽然是个男生,但在家里长期遭受父亲压迫,性格生得懦弱腼腆几分。碰上浩子这种阳光又直爽的,心中欢喜得不得了,一有空就往病房里蹭。倒像是浩子才是他的救命恩人了。
此刻,他一边劝说着浩子,一边娴熟着削着苹果。只见刀锋圆润划过,带走几毫米的苹果皮,一整条苹果皮完完整整,没被切断。二狗捏着左手食指和大拇指,分别捏着苹果的头尾,手掌刚刚好成一个打空的弧形,避免碰到已经削好的苹果肉。
“诺。给你。去去火,吃了那么上火的东西。”二狗把削好的苹果递给浩子后,收回手来舔了舔指头尖的苹果汁儿。
“说真的,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浩子一边利落接过苹果,一边不经意的问到。
怎么办?提及这个话题,二狗就沉默了。话说被父亲毒打的那天,是升学考试成绩公布的日子。生活一点意外也没有,二狗一直不及格的数学成绩,果然在升学考试中稳定发挥,继续没及格。这意味着,二狗不能再上便宜的公立学校了。
二狗,在家里排行老三,前面有两个姐姐。父亲是菜市场卖玉米的,妈妈因为腰椎不好,一直待在家。偶尔有些针织的零碎活,就会帮忙做一下,赚个几百块的。家里的经济状况不是太好,紧紧巴巴。自从二狗出生后,父亲就对他寄予了厚望。从小不让他干活,只督促着他学习。考起一所重点大学,就是二狗生下来被安排的人生目标。
小学的时候还好,课程不会太难。稍微付出一些努力,也可以跟上班级的平均成绩。父亲也甚是满意。但自从上了初中,这种好日子就到了头。二狗的数学成绩,像遭遇滑铁卢一样,一落千丈。父亲又急又气,如果考不起公立高中,家里又没关系又没钱,二狗的读书生涯恐怕就要止步高中了。信奉棍棒底下出人才的老父亲,咬咬牙,于是一转对二狗的态度,从以前的宠着捧着,变成现在的动不动就鞭子抽。
二狗不自觉摸了摸右手的蓝色长袖。在长袖的遮盖下,旧的新的鞭痕,互相错落着。刚开始挨打的时候,嫩嫩的肉生生被割开,呈现出红紫色,鞭痕位置会肿起来,疼到恨不得立马撞死。后来结咖,又被抽开。几次折腾,手臂上的肉像适应了这种强度,逐渐变得厚实粗糙。
“我...我也不知道。”憋了半天,二狗才吐出这几个字。公立的高中是读不上了。数学...二狗悲伤而绝望的闭上眼睛,不及格的数学折断了父亲的期望,也蹂躏着折磨着他的心。他不怕读不了书,但却害怕伤了母亲的心。一想到母亲,为了几十块,在昏暗灯光下,戴着眼镜,眯着眼睛,一针一针缝着,补着,哪怕是大冬天,冷得直哆嗦,也会坚持着。他就特别不好受。
二狗的母亲,小的时候很爱读书。但因为是女孩,家里给让简单学了点字,就不让读了。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封建思想,让母亲那个年代,读书成了奢望。二狗的母亲虽然从来没说什么,但是二狗知道,母亲把她的期待,都化成了一针一线,柔弱却又强有力的鼓励着他,期盼着他。
大姐读完了初中,就和别人拍拖,没读了。二姐比大姐上进,一路读书不算拔尖,但也没特差,反正一路从中学到高中,到大学,都还考了个还可以的。父亲多少有些重男轻女,大姐不读便不读了,女孩子嘛,嫁个好人家也不错。二姐能读,又考起了公立的,不多花家里钱,便也没太管。总之,这个老父亲,终归对儿子,是多了份更大的期待。儿子考起了有名的大学,脸上才倍有面子。
“23床,换药了,换药了。”护士推着车子,进来例行检查,打断了二狗和浩子的对话。
二狗赶紧从床边站起来,给护士挪个位置。
算了,明天要怎么样,留给明天再想吧。这块沉重的石头,压得二狗实在喘不过气。现在暂且,先照顾好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