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的赏析简散文净心集

故乡的筏子,故乡的河

2015-04-29  本文已影响390人  魏思年

下午在办公室无事,翻看朱自清的散文,偶然发现一篇题做《冬天》的作品。作者在文中说,提起冬天就想起吃豆腐的事情来,后来写到在冬季曾与朋友同游西湖,说“跟S君P君在西湖里坐小划子”。看到这里,我再也难以继续下去,因为在故乡的那条河里来回摆渡的小船,被我们叫做“筏子”。后来一查,发现“划子”与“筏子”是有区别的,况且故乡的那种船也不能叫做“筏子”,但既然叫了这么多年,还是不忍心就此改口的,在这里也就不细究了。不管怎样,这让我到底惦记着它了。

细细想来,关于筏子的记忆总是笼罩着薄薄的冬雾,正好与时下成都的天色有几分相似的韵致;至于阳光是否普照、绿草是否如荫,倒不是那么重要的。毕竟在小孩子眼里没有忧愁,纵有不快,也很难从根本上怪罪到天气上来吧。

故乡在南方,打我记事以来就堆不了雪人。听上一辈的人们说,大概在九三年的时候还下过大雪,落在地上垫得厚厚的,像棉被一样。不过这些景象也就只是在我的想象中漂浮着罢了,它已经不属于我们这代。所以,对于冬天的期待,我从来不敢抱着银白色天地这般的幻想,唯一可存念的,不过是春节而已。念着春节,也不是因为压岁钱,只是在那几天里,男女老少都不用工作,似乎整个世界都被“岁”这头野兽抢了过来,还给了孩子们。

春节需要干的,无非是伙同一帮人上街疯一阵,或者装得乖一点,跟着家长去亲戚家拜年。但说来也巧,这两件大事竟然都绕不开筏子。它在那条大河里优游着,连四季似乎都凝滞在它波光粼粼的背影中了。而那条大河,应该就是嘉陵江中游的某一段了。

那几年的日子,是悄悄过的。几乎每年,我都得和村子里的小伙计们一同沿着大河走一遭,像是完成某种古老而神秘的使命,也不知是图着什么。很奇怪的是,连大人们也会把横街逛通了,钻过这条巷子,一个个伫立在百十米高的崖上默默俯瞰这条河,以及还在两岸往来着的筏子。大河里的水静静淌着,热得后背冒气儿的野孩子们坐在岸边,大人们站在高处,在此时,似乎人们都有着同样的音高和旋律,悠悠地唱过古今。

拜年当然是躲不开的。当然,再倒退十年,我是不乐意用这个“躲”字的。走亲戚也绕不开筏子,是因为姑婆家在大河的那边,没有桥,只能靠着这条疲惫的小船。大红口袋装着礼品提在手里,还隔得远远的,你就能看见两岸有一帮人在等着过河了。想来这筏子也是有营业时间的,过时可就不候了。在传说中,我幺爸有一次错过了时间,直接跳下河泅渡回来。这种成就只可与人海侃,而对于我这旱鸭子来讲,也就只能看着筏子外青绿的水波,战战兢兢地祈求上苍保佑了。不过还好,这小船虽然破旧,这些年来在水面上还浮得挺稳。

对岸是一片冲积平原,可当做绝佳的地转偏向力案例。岸边长着蔓延几公里的巴茅林。巴茅根,学名叫做荻,这却是近来才得知的。过河后还需在曲曲折折、大大小小的路上走上大半个时辰才到得了姑婆家。看惯了老家的丘陵,面对这一片平坦的小天地,我就觉得别有趣味。不过由于小路在巴茅林里穿插,行人络绎不绝,每隔几年总有几次火灾;有时候还没过河就能看到对岸黑乎乎一片,不用说,那又是前不久被点着了,噼噼啪啪烧了一阵。

太阳西沉的时候,我们这些小孩就要帮大人们解围了——主人非要留我们住一宿,拉着不放手,而我们就拉着大人们另一只手又哭又闹,不由得你不走。转了一天,一行人又匆匆回到岸边,趁着船家没打烊,一股脑钻进船舱。马达声轰鸣,筏子在河面拉出两道长长的水纹,我们离那片一马平川的小天地愈来愈远,离家愈来愈近,心里却有种落寞感,忍不住生出“枫叶荻花秋瑟瑟”的感叹来,只是那时候不知道怎样描述而已。

筏子驶到江心,在这沧浪中载着我们回家,而孩提时代的心却仍是停在对岸,扑通,扑通。冬季的白昼很短,雾霭沉沉的天边隐隐有远山浮现。注目着筏子,也远眺着对岸,似乎想要跟它们道别,却难以启齿,只得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家里迈开了步子。

在大河的那边,有我们奔跑的足迹;而这边,有日夜企盼的爹娘。

2014年12月1日夜

上一篇 下一篇

猜你喜欢

热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