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冬天,太难熬了。
这个冬天,对于外公来说,太难熬了。
昨夜接到妈妈的消息,外公手术住院了,我的心情霎时有些复杂,对于一个高龄老人来说,手术意味着什么?
我无心细想。
眼前突然出现了那幅我见过无数次却让我无能为力的画面。
那是高楼耸立的都市小区,二十六楼的阳台。那里有一张躺椅,一个躺椅上眼神浑浊望向窗外的老者。他望累了便小憩一会儿,永远不变的是身上的黑大衣,头上的老爷帽,还有一声不吭的一整天。
他像原野里永恒伫立的老树,虬曲苍劲,却也佝偻沧桑,缄默无言。
我从来不问外公为什么不看电视。
那个年代苦过来的人,不识字。岁月的沟壑太过分明,他跨不过。
还有一点很重要的原因,听力极速下降使外公好像活在世界之外,对他来说看人的表情比听清话语来的简单痛快。我同他讲话,时常要提高分贝再凑到他耳朵跟前,但我从来没有不耐烦,因为外公笑的时候我也会笑。
妈妈说,过几天我就能和外公视频了。
真好。
(壹)离开家里之前,楼下有户人家,我不清楚他家是否有年轻人,反正我没见过。但是每次路过总会看到一老人,装扮与外公很像,年纪也相仿,抽着用老土方做成的“叶子烟”,模样粗糙,味道很呛,可老人似乎并不觉得。
有时我早上出门,看到他坐在门口,周围烟雾缭绕。傍晚时我回家路过,他仍旧坐在那儿,一口接着一口,眼神飘的很远,不知在望什么。
偶尔我会突然有向老爷子搭腔的冲动,但每次走近时,喉咙却突然哽咽——一时间尴尬地不知开口寒暄些什么,只得灰溜溜逃掉。
可他,却好似没看到我这般狼狈模样,依旧动作缓慢,卷着他的烟,像深潭,惊不起一丝波澜。
(壹)老一辈的故事,我不知听大人们讲过多少次了,其中酸涩苦楚常常使我沉默。
有人说,要继续存在,就得顺着这世界的规矩,身不由己地活着。
许多人都是。
兴许每一代人都有自己要跨越的山,要跋涉的海。
老一辈是,年轻一辈也是。
老来孤独,年轻也不见得就热闹,有太多人是单枪匹马就来闯江湖的。
你是,我也是。
所以如果有来生,一定要做一只鸟,飞越永恒,知晓生来便是为了翱翔,也没有迷途的苦恼。东方有火红的希望,南方有温暖的巢床,向西逐退残阳,向北唤醒芬芳。
(壹)The flood of life wants us to asphyxiate, but we thrive in anoxic environment.
生活的洪流欲让人们窒息,我们却在缺氧的环境中肆意生长。
(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