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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inee同人】灵魂赞歌(02)

2017-08-26  本文已影响0人  37aa25b6d2f4

他们压着高速公路往北驶去,此时路面比凌晨稀疏,车内脑内又没人吱声,得到车窗座位的李泰民於是开始数灯柱。数到第十八根,一辆出租从逆行车道飞驰而过。车头灯明晃晃,李泰民本就不喜欢光,宿舍房间长年一片黑乎,面对突如其来的强光,他阖上大自然给予他的那只眼。再睁开时,就和后视镜不怎么太平地盯他的目光撞上了。金起範被抓个正著,侷促地压低头,好像裤裆有什么好看似的。

李泰民肩上披着毛巾挑起眉。他全身不疼了,干燥的漏电线路毫无威胁力,剩下的推给金钟仁——他那位专属维修员处理就成。这辆偷来的车有安装业余电台,音乐频道切了一首英文流行歌,他对歌曲的认知停留在十年前,但旋律合他口味。李泰民心情好了些许,便问金起範:“你刚想说什么。” 虽然他挺肯定是骂人的话。

他这个炸弹扔得及时,金起範气还没消,被他一刺激还不爆发的话,他大概就不姓金了。

“你有脸问?说了几遍別一言不合断通讯,哪天你快死拜托別想起咱们!团队需要保持联系这道理你还不懂吗!欸你妹、还翻白眼!多亏你急着领功,暗杀很快就会家传户晓成为荷里活下一部大电影了,满意了吗李大爷?”

金起範越发激动,撑着椅背四分一个身子跨越了前后座的分界线,唯一能阻止他的李珍基高超地单手控车,另只手把情报员摁回原处。

被吼的倒情绪平静地反驳他:“前提是一开始某个人没扫出他的探测器。虽然,我也不指望你会做。”

“你⋯⋯!三个街区是要如何扫,你当我千里眼啊!”

精神大战波及范围甚广,以至其他三个末梢神经隐隐灼伤,险些要集体剖开头颅把脑机拆走。能够抵受咆哮穿透大脑的人少之又少,眼下他们反而逼切渴望复制李泰民的精神素质。

通常李珍基会是调停员,因为只要他喊李泰民以外的名字,其他人多半都对他服贴,但今次破了例,以沉默回应李泰民的行动,金起範等于获得队长默许。然而他也没能骂太久,洩愤的方式渐渐从复句退化为单词,马脸随机骂到章鱼脚,总之一股脑儿把一切想像得到的动物套上,最后清冷的背面向后座,不再作声。

金钟铉和崔珉豪在后视镜死角交换眼神,偷偷摸摸的,犹如避开父母吵架的俩小孩,估算著金起範怒火差不多过期。一年内他们不乏男生间该有的纠纷,有时关于任务配合,有时与鸡皮蒜毛的小事相关,例如金钟铉谎称金起範新种的盆栽被猫打破,而总部禁止养猫。记忆中那次他气得摔房门,二十分钟后就奇妙地带着歉意出来了。

电台音乐褪去了一点,李泰民摇下四分之一的车窗,没事人般又看大厦投影的那些立体广告。夜风卷走车里面皮革清洁剂的味道,脑袋轻是轻了,车顶板盘旋著铅云却阴魂不散,轮到脖子压得僵硬。金钟铉摸摸裤袋,只摸到空的硬糖包装纸。他应该预先捎几颗出来,金起範吃糖时是最缺乏防备的,三两下就能安慰好。他讨厌沉默,那种时候小肠会毫无章法地搅动打成一团结,像孩子胡乱绑鞋带的产物。

“提起探测器,” 他说,尝试蠕动嘴唇缓解那个结:“起範用了什么巫术整得它没反应吗?你们监视屏幕也看到他惊愕的样子。”

“⋯⋯不是我。” 金起範闷闷地施舍了一个侧脸,眼睑垂下。他的远端控制顶多起监视作用。

“我不清楚。” 崔珉豪坦白道。

“瞎搅和,你骇电子仪器的吗。” 金钟铉的手肘戳他跟他开玩笑。崔珉豪拉扯左边嘴角,以鼻音应答。

“那我们仨先出局,队长和起範一起也排除在外了。” 金钟铉思量著。

“是这样没错,但既然他在钟铉攻击前慌了手脚,人选就剩一个人了。” 李珍基极力争取,后视镜只瞄到李泰民的下颚线条。

“又或者他热爱某宝,你们明白的,廉价货。” 金起範交叉手臂无关紧要地张嘴说道。

“起範。” 李珍基在脑里唤他,十足十和父亲的形象重叠。

高速公路出口指领他们去市区,原本小得像乐高模型的市中心慢慢吞噬他们,平视才勉强将大厦的头两层收入眼帘。商业大楼都转用了立体广告,那些永不能超生的影片宣传著种种义体手术,务求让所有猿类近亲的基因注入金属元素。打从二零六五年韩国中|央政|府实行义体普及化,这项技术已是社会百态其中的一态。但即使在这个年代,汽车产业似乎没有跟上科技的发展,人们依然执著四个轮子,及皮革制成的座位。

穿过几个街区,等四周再无引擎的余声,他们抵达了韩国贸易、工业及能源部门的根据地,官员管这个名字冗长的部门叫MOTIE。它外墙油漆是清淡的康乃馨色,有两座主楼,分別为八层和六层,矮的那座连同地下停车场划给了生化部门。

李珍基推开车门把手掌印上墙身,往昔他摸索数次就掌握了指纹感应器的正确位置。垂直闸门通过指纹认证而尽责地往上提,辟开一条同样垂直的电梯,直指生化部门的私人地下停车场。

车子泊好后他们循另一台升降机回宿舍。箱式设计,玻璃代替了一面钢铁,城市在他们脚底引起光污染,霓虹灯斑驳陆离,浮动的广告画面扭曲了那些光,亮成低空的极光。三楼李珍基短暂脱离队伍,说他要找金老板报到,不忘批准队友正式关闭通讯。

六楼的情况比较特殊,由于宿舍奢侈地霸占整个楼层,为节省建造门廊的空间起见,升降机一打开就是起居室。说是起居室,却只具备了最基本的家俱配置——一张L形沙发,原木茶几上放着拆了一半的饼干铝箔纸,再前面的墙壁嵌入了台液晶萤幕电视,最频繁的使用者都姓金。

“我们回来啦。” 金起範一屁股坐下沙发,声音被四面围墙反弹回荡。不论宿舍有人与否,他也根深蒂固地坚持这样做。李泰民没他閒情逸致,已大步跨过起居室进睡房,半途取走无线室内对讲机,金起範仅来得及分辨出一句“我找金锺仁”,房门便彻底掩上,之后的句子化成了浆糊。

金钟铉从萤幕电视下方的橱柜拿出几块糖,塞入金起範掌里:“手脚挺快哈,我还打算帮他接通锺仁来着。”

“人家让你帮才怪。唉,说白点,平日抗拒我们也罢,忽略团队沟通可是大问题。” 金起範剥开气泡水口味的包装,方才剑拔弩张的感觉减弱了,他摄取糖份,糖份摄取他的脾气。此时他盘起脚,含住硬质糖说话竟有点像进食的仓鼠。

“不是新鲜事了。” 金钟铉也陷进沙发,手臂无比自然充当金起範的颈枕,但同时拢著头顶碎发,这个动作出卖了他的烦躁。

厨房里杯子轻轻撞击,崔珉豪不知道在倒腾什么,现身的时候双手巧妙地勾了三杯热牛奶。

金钟铉后仰接他那杯,问崔珉豪:“奇怪,珉豪你抓住了泰民的把柄?他似乎对你特宽容。” 是真诚地讨答案。

“哪里有,泰民在待人接物上一视同仁的。” 崔珉豪漫不经心说道,拈著杯沿等奶白色的热气散去。

金起範想抗议李泰民让崔珉豪扶足够破天荒,但鬼使神差地,他把话囫囵吞咽下肚,他总觉得迟钝如崔珉豪不会懂。

“关心关心他行吧,我们试过了,结果屡战屡败。” 倒是金钟铉和他想的同一件事。

“但是⋯⋯” 崔珉豪犹豫著,假若给他选择,他绝对乐意删除“要求李泰民适应队伍”的选项。

“他就只听你的。拜托嘛。” 金起範软磨硬泡怂恿他。

“呃,我找个时间。” 崔珉豪仍旧有所保留。

“大哥您太磨蹭了,星座占卜说现在适宜打动人心,走起!”

金起範可不容他有所保留,与金钟铉联手强硬|推崔珉豪到李泰民的房间前。崔珉豪干杵原地,他的队友冲他疯狂比姆指封锁后路,而门扉深处有只兇猛的豹子,比实战任务更要腹背受敌。他別无选择,只能作出让步。

崔珉豪告诉自己,陪他们闹一次,后不为例。

“泰民,我能进来吗?” 他敲了敲门,接着迎来一片沉寂。缄默成了李泰民的惯用答覆,久而久之他们都被其中的意义搞混,若非听见一声“门没锁”,崔珉豪以为里头的人早就盖被子不认人了,虽然他更喜欢这个走向。

始作俑者们用唇语喝采,崔珉豪回予无声的眼神谴责,像高中公开演讲前那样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面临大敌地步入,顺带反手紧闭房门拦截八卦党民。

都说豹子夜视能力强,但一年四季为黑夜的地盘崔珉豪还是首次见识,经电子眼的智能虹膜调节,他轻而易举地看见光源开关的掣面舖摊了尘灰。李泰民的睡房弥漫着神秘感,他从不掺和无聊的“互相参观房间游戏”,这次崔珉豪适逢其会,误打误撞地得以一窥究竟。

每间臥室配置了一张床、书桌和衣柜,在那个基础上允许他们自由变动。金钟铉是个电影迷,额外组合了书柜收藏蓝光碟;金起範桌上摊了几本多国文学;李珍基的床头躺着猫咪豆沙玩偶,夹回来的。而李泰民则没有添置或撤除任何东西,可以说完全没有居住的痕迹,倘若他消失就好像长久以来都是空房。崔珉豪联想到了孤独和寂寞,还有他自己的臥室。

“你来劝我协同工作。” 李泰民坐在床脚确凿地说,还特意补上,“隔墙有耳。”

兴许他打量得太入神,以某种形式放缓李泰民的声音传递速度,像海浪轻拍著神经,崔珉豪留意到李泰民放松了拳头,別於一贯的态度。他的心理学常识担保他至少目前被接纳。

“而我将会枉费口舌。” 崔珉豪指出。

“你是对的,我拒绝奉陪你们的信任主义。” 李泰民哼声道。月光为他勾勒出银白色的轮廓,他的眼底磷光闪烁,犹如一罐倒翻了的星团,但睫毛打下的阴影让他看起来过分地忧郁。

崔珉豪的喉咙有些发紧。白天受李泰民的高傲混淆,他没能察觉那张脸年轻而疲倦。他从事医疗兵那会儿照料过不少PTSD患者,他们不约而同地拥有这种表情,更何况李泰民才约莫二十出头。他清楚战事会摧毁建构内心之物。

“你有什么苦衷我可以聆听。” 他带着接近同类的好奇试探。

李泰民的十指紧扣,指尖完好的义手皮肤真实地反映他用力过度,近乎泛白,接着徬徨的泡沫代替话语倾泻了出来。这对于崔珉豪是稀奇的,因为李泰民总佩戴无形的面具防护自己,令人难以想像他原来这么单薄和脆弱。

“不,当我没说。” 崔珉豪捏了捏眉端,稍微降低声量,“你知道,他们只是担心。”

“⋯⋯你呢?如果我尚余几秒就被一颗手榴弹炸成碎片,你会不会担心我,甚至舍命搭救?” 李泰民过长的浏海如纱窗般摇曳,双眸躲在后面若隐若现。

“担忧同伴遇险很正常。” 崔珉豪停顿一下,“我恐怕不是一名合格的士兵,战争时战友的牺牲能让我没出息地哭整天。”

“所以得到这副身躯后,我暗自发誓死亡不会再夺取我想保护的人,那代表你们,和你,泰民。”

“有些事真的不怎么改变。” 稍纵即逝,李泰民似乎笑了,像回忆温暖往事的那种笑。

“什么意思?”

“事实上,我也感到混乱。这个局面就是煎熬。” 李泰民说,“我已经不能再掏心相信谁了,对不起,哥。”

崔珉豪张大眼睛。他认识的李泰民从没打算表露一丝信赖,队友关系的底线仅限於喊全名,於是这正式的称呼变得包含了特殊意义。他抬手搓了搓脸颊,嘴边上扬的弧度被抹去。

“你的迷茫跟你的苦衷有掛勾吗?”

李泰民挤出一个夹结“嗯”“和”哼“的单音:“你太像我的⋯⋯朋友。”

闻言崔珉豪想起一件事:李泰民能称兄道弟的朋友,理应唯独认可金钟仁一人。他下意识地和那名经常开玩笑的维修员比较。他们有共同之处?他抱持怀疑的态度。第二个可能性是李泰民说的根本另有他人。那又是谁?他绞尽脑汁依然没有头绪。

“但你也试图信任我。” 他将瓷杯搁上李泰民的桌面。

“你幻觉。” 李泰民不承认,眼尾却是难得平和。

崔珉豪微笑着:“我确信你会找到你所追寻的。”

“在某些场合,稀里糊涂的人们没準才幸福。” 李泰民叹气说。

“结果是这样与否取决於你自己,我多嘴的忠告就点到即止好了。” 崔珉豪望向李泰民撕裂了的电线,“早点去维修室休息吧。牛奶留你,没喝过。”

崔珉豪关门关得如振落叶,但足够摇动李泰民内心那些枯枝。当崔珉豪离开,残余著温度的只有那杯牛奶,香气清甜轻柔,使他就算决心在海渊锁藏自己,也久违地记起阳光的色彩,而那既熟悉又痛苦。他将脸埋入掌心呻吟,掛墙钟齿轮彼此摩擦,造出的嘀嗒声缓冲著他复杂的情绪。

听见歇斯底里的惨叫,李泰民本能地摆出摸枪的手势,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睡着了。要不是金起範那把嗓音和宿舍病白的天花板太好认,他一度以为自己漂泊一如既往的噩梦之中。温牛奶带来片刻小歇,他清醒了点。金起範亲自编写的保安系统为待机,既然部门没受袭,编程神人没胆半夜挑战恐怖片,这悲鸣就未免匪夷所思了。

李泰民转动球状把手时,瓷器粉碎的回声钻进了门缝。起居室正发生著一股小型骚动。金起範使劲地呼喊着挣扎,被金锺铉和崔珉豪在沙发头尾拑住手腕脚踝,但两人不敢太放肆握力,尤其完全义体化的崔珉豪。他仍可以一定程度地活动,瓷杯多半是因为一瞬的挣脱扫跌,碎块棱角在吸顶灯下照出暖黄的镶边。

李珍基刚办完要务恰逢撞上事端,鞋子还穿着,不知所措地一遍又一遍重复金起範的名字,每次声音的顫慄越发强烈,然而他的话传递不了给金起範。

“停手⋯⋯別再开枪、血、不要啊!!!” 金起範平日很养嗓喉,经这么持续嘶吼的蹂躝早哑得像砂纸,他却毫无自觉,两圈湖水绿的瞳孔空洞地收缩,眼泪更不住顺着脸颊流淌,沙发佈料晕开一滴滴小水点。事态已超越梦魇缠身的水平,李泰民看得出他的灵魂困於某个遥远的时空,那里伏尸百万、流血千里,枪林弹雨,犹如此生最黑暗的人间地狱。

“怎么回事?” 李泰民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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