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守望

人间“生死场”(修)

2018-03-10  本文已影响68人  燕尾无声

在急诊,有一个传说,救护车,别号“生死场”——阎王殿拘命快,奈何桥上投胎快,简直没辜负时间就是效率的急救口号,同一台车,一个担架,前一分钟刚刚复苏失败病人,后一分钟就要接生一产妇。

新生命的诞生总有些猝不及防。在深夜,大多数临盆的孕妇都要拨打120,然后搭乘呼啸而来的急救车前往医院,接受助产士们的帮助。急救车上的标准人员配置是一名医生,一名司机、一名护士,有时候还有一名担架工。

比如我们急救中心拥有4辆救护车,30岁的值班护士曾雁就承担了这样的角色。

我们这个团队大多数时候开一辆福特或某家慈善机构捐赠的救护车,每公里收费2.6元钱和68.4元出诊费,有时候上了监护,给了氧,包扎了伤口,再针对项目收取救护费,当患者病重到需要使用呼吸机时,每小时要增加10.8元,这是接当地二级甲等医院收费标准进行收费的。

急救医护会在凌晨3点接到110电话,去路边解救一名烂醉如泥,人事不醒的酒鬼,并看着他吐一大堆食物残渣在担架上;这个担架在1点的时候搭载了一名刚刚分娩的孕妇,她的丈夫吓得一脸煞白,因为孩子刚刚生在卫生间里;到了4点,高速上因为疲劳驾驶发生车祸导致的脑外伤、骨折情况就多了起来,伤员通常会被强制送到最近的医院,有少数强烈要求转诊,他们就要连夜出发去接;

还有些时候,急救人员会在一名腰椎间盘突出病人的强烈要求下,默默将其送往医院,然后医院没有床位情况下又开几小时车送到上级医院;他们也会碰到明明已经死了半天,打电话要120去,只求做个证开个死亡证明;或者是听到电话里一个快哭出来的声音:“我爸妈把我关在家里,我昨夜指挥了一夜抗洪救灾,快不行了!”

两年前的一个晚上,曾雁遇到了难题——产妇要生了,但救护车还在路上。

这一名产妇是某个乡镇卫生院打来的,打电话时产妇便已有宫缩,羊水已破,孕33周加2天。

车子爬上天柱山,产妇疼痛的“哎哟”声变得越来越密,医生叫了停车,一查,宫口开全了,孩子要生了,这就是曾雁遇到的情况。

凌晨5点,仅有一盏白色LED灯的救护车内,灯光昏暗惨白,照到人脸上似乎五官有些变形,但车内气氛却如绷紧的弦,时间仿佛凝固的果冻,所有人全神贯注贯注等待那一刻。

深绿色被子包裹的产妇痛苦地呻吟,医生跪在担架尾部,打开的产包就放在旁边的座椅上,因为用力,产妇的大便出来了,血水混合着羊水流在铺好的中单上,一片狼籍。

血腥味,羊水味,大小便味,气油味以及其他说不出的气味混杂在一起,常言说五味杂陈,此时不算宽敞的车厢里,却飘着不知多少气味。

没有人有时间关心这复杂的味道。

曾雁跪在担架头部,教产妇怎么用劲。产妇的丈夫受不住这场面,年青小伙子六神无主,额头上沁出颗颗黄豆大的汗珠,曾雁担心他关键时刻掉链子,现场这么乱,实在也没人手顾着他,干脆吩咐他下车等着去。

这是一段乡村公路,前后没有人家,更没有路灯,更要命的是,还有浓得像牛奶一样粘稠的白雾,黏乎乎地封住了前方的路,司机把车头罩上了黄色袋子,这样勉强可以看清车轮下方一点点的路。

隐隐约约地,寂静的夜色里,会传来几声产妇疼痛的“哎哟”声,还挺有节奏的,迷雾笼罩的大山,因了这“哎哟”,不觉平添了几分戏剧效果。

“哇!”,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仿佛天籁,车内车外的人,绷紧的弦松了下来,时间又哗啦啦流淌起来——生了,生了,一个男孩。

断脐,处理胎盘,包裹婴儿,清理床单位,车里的人儿还在忙活,产妇却打起了细微的鼾声。

远处山峦上,一轮朝阳冉冉升起,天亮了。

又是凌晨,1点,救护车上,心电监护仪报警声尖利地响起,心电波形瞬间变成了条直线,曾雁“噌”地一下从座椅上弹起,四指并拢,大拇指平腋下滑至两乳头中点,直接在病人胸口处按压起来。

今天碰上了一起心跳骤停患者,患者是一位六十多岁老人,初步诊断为急性下壁心梗,从某个乡镇卫生院接来,同车的还有老人的老伴。

没说的,直接按,医生拿着人工呼吸气囊给病人通气,抢救节奏启动了。

肾上腺素用上了,按压按了,心电监护上还是一条直线,没有任何生命启动的征象出现。

家属是一位老太太,就是农村里常见的六七十岁的老太太,扔在人堆里是非常普通的那种,已经坐在座椅上开始抹眼泪了。

曾雁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样子今天这位病人没救了,无奈,沮丧涌上了他心头。

将病人送太平间后,曾雁返回科室,无可奈何看着这满手的红疹,他在心里又叹了口气,随即醒悟到,再这样叹气,自已快变成小老头了。

第二天,皮肤科医生否定了红疹为诊断为过敏性红斑,原因是冷空气过敏,擦了几天樟脑软膏就没事了,曾雁用不着再叹气了,距离小老头的日子还远着呢。

可是,这名心梗病人的离世,却给曾雁留下了心病,要是心梗成了低死亡性疾病,该多好啊,可以挽救多少生命,挽回多少家庭啊!

科内的护理病例讨论会上,曾雁分享了她的优伤,我感受到了小伙子对于生命的痛惜,我将柳虎成医生推荐给了他,让他有空多找柳医生聊聊。

曾雁是幸运的,胸痛中心的成立,让他的希翼看到了曙光,去中心医院规培的柳虎成医生讲述了新的“生死场”故事。

还是救护车上,一样是凌晨,不同的是中心医院救护车,柳虎成在中心医院进修院前急救有段日子了,现在轮到他单独出车了。

凌晨2点30分,柳虎成接120调度安排,出诊城区某酒店,病人系四十多岁男性,突发胸闷,主诉喘不过气来。

酒店标准间里,“医生!医生!他喘不过气来!快来救命!”一位中年男子斜靠床头,双手紧捂胸口,床边一名女子心急如焚,大声喊道。

柳虎成第一次踫见这情况,顿时呆住了,一时间头脑一片空白,脚像是被钉子盯住了,到底是先扶病人上担架,还是先叫医生....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出诊的男护己协助病人躺上担架,给上了氧。几个人将病人抬上了救护车,女子推说有事,不知什么时候溜走了。

醒过神的柳虎成正准备心电图检查。可正做心电图检查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又发生了:患者胸痛加重,大汗淋漓,焦躁不安。

心电图检查显示为明显ST段改变,诊断为急诊心梗。男护士让他马上将病人心电图拍照,传到了医院胸痛救治微信群,此时柳虎成终于恢复镇定了,给男子口服了药,协助护士打上了留置针,接着,救护车拉响警笛,一路狂飕开入急诊科,病人被送入抢救室。

抢救室护士接过病人,采血,查血常规,心梗三项,心内科医生也匆匆赶到抢救室,进行会诊。再次确诊为急性心梗,需要马上行急诊PCI手术,接着,疼痛稍有好转的男子签字同意手术,急诊大楼16楼的导管室启用。

手术开始,穿刺、造影、球囊扩张……

手术成功,患者获救。

从病人进入医院,到球囊扩张成功,居然只有30分钟时间。

随后,主任让柳医生看微信群,那里有心内医生发的手术图片,手术顺利结束,病人生命体征正常,胸痛解除,翘起的大拇指和鲜花一个接一个出现在微信群,宛如美丽的彩虹跨越天边,柳虎成胸中油然也生了自豪感,自已,也是这团队中的一员,在这急救链条的启动中做了能做的事情。

三天后,柳虎成在医院门口踫上了中年男子,一步步走得甚是平稳,脸上气色也挺好,透出一股滋润劲来,一手提着一个大包也不费力,看样子是出院了。

曾雁听着柳虎成医生的故事,想到医院已开设了导管室,设立了胸痛中心,他仿佛看到了更多“彩虹桥”,那雨后的七彩之虹,莫非就是“斯人如彩虹,遇上方知有”。

救护车,这个人间的“生死场”,总会有人生,有人死,生生死死,循环往复,但我、曾雁、还有无数的白衣战士们希望,在这个“生死场”上,救命的“彩虹桥”越来越多出现,毕竟这样的“彩虹桥”,才更让人需要,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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