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死人
我被人杀了,真想不到那个下地狱的王八蛋居然会朝我动手,我原以为他再混蛋也不至于杀人,呵,看来是我低估他了。
他站在我身后,而我竟然毫无一点危机意识,一把刀子从我胸前透了出来,我呆呆地看着那把刀子,都没反应过来,那刀子就缩回去了,接着又从另一个地方穿了出来。
那刀子很凉,刺进身体的时候我整个身子都打起了寒颤,伤口热乎乎的,应该是血流出来的缘故吧。但奇怪的是,我却并不怎么觉得痛。
他连捅了我五刀,真看不出他是个下手这么狠的人,我的意识开始模糊,神智也不清楚,我流了很多血,全身的血都要流完了。
他走到远处抽完根烟,才过来探了下我的鼻息,又俯下头听我的心跳,确定我已经必死无误,他长长舒了口气。
此时我的身体已经变成了一块没有生气的肉,软趴趴地躺在地上。周围地面上全是我的血,而他就在血上踩来踩去,就像是踩着一摊寻常积水。
这儿是一块荒废许久的工地,到处都是烂砖碎石,建到一半的烂尾楼天黑之后就变得鬼气森森,大家都说这摔死过人,所以几乎没人会来这。
要不是他提议,我也不会来这种地方。听他的语气那么诚恳,我还以为他真打算做一回好人呢,可狗改不了吃屎,他骨子里就是个烂人。
他拿了个大编织袋把我塞了进去,我的整个身体以一种怪异的姿势蜷缩成一团,这姿势看起来可真难受。
透过编织袋上的破洞,我看见他从车上的后备箱里拖出一大袋水泥粉,他将那袋水泥粉倒在我的血上,厚厚的一层粉末盖住了依旧鲜红的血,他又从附近划拉来一些砖头石块丢在粉末上,再用脚踩了一圈,现在这块地面再也看不到一丝鲜血的痕迹,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干净。
看来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谋杀,也就我傻,毫无察觉,所以现在只能蜷缩在编织袋里,看他准备如何处置我的尸体。
收拾完现场后,他把我塞进了车的后备箱里,这是一个密不透风的地方,黑漆漆的,我以前总想试试看躺在后备箱是种什么感觉,好吧,我现在算是体会到了,糟透了。
随着车身一阵颤抖,发动机开始嗡嗡作响,车子开动了。
过了许久,终于能听到嘈杂的喇叭声和行车声,还有警笛飘过去的声音,大概没人会想到,他们身边的车里藏着一具刚死不久的尸体。
眼睛就是这样奇妙,虽然能够看到一切,却又如此容易受骗,只要在真实之上加一个寻常的伪装,就能轻易骗过所有眼睛。
车子开了很久才停下,接下来便是漫长的黑暗和等待,他像是把我忘掉了,也不打开后备箱,也不转移尸体。
我静静地蜷缩在那,不时能听见一些人走过的声音,还有人就站在这辆车旁边聊天。
我真想大喊,“我在这!”可一具尸体的嘴是不会自己张开的,更发不出声音来。我只能憋屈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后备箱终于打开了,他把我扛了出去,犹如扛着一袋大米,外面的天很黑,路上也没人,他肯定是等到很晚才敢下来转移我的尸体,好小子,心思真够细啊。
他把我扛进了他家,这是我第一次来这,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我被丢在沙发上,他转身去了厨房在忙活些什么,不一会又出来把我拖了进去,厨房里的冰箱大开着,里面空无一物,东西都摆在橱柜上,他把我塞了进去,我的脚老是掉在冰箱外面,他很不耐烦的把我的脚一次次踢了进来,然后狠狠关上了冰箱。
冰箱里跟冬天一样,我的每一寸肌肤都开始变得僵硬,发紫,我的血液早已凝固,把我的皮肤和编织袋牢牢地黏在了一起。
看来他还没想好怎么处置我,又怕我在后备箱里放着会发臭,所以才转移到冰箱。
接下来又是无比漫长的等待,直到一个女人来到了这间屋子,那声音听着很熟悉,嗯……是我妹妹的声音!她怎么会来这?
哦,对了,他是我妹妹的前男友来着,难道他们两个还没分手?那个王八蛋难道还对我的妹妹纠缠不休?
听起来我妹妹是突然拜访的,他也没有一点准备,哈哈,他肯定吓破了胆吧,他的冰箱里可藏着她哥哥的尸体。
他对我妹妹说着一通恶心的甜言蜜语,呵?一个到处借钱烂赌成性的赌鬼能给她什么美好未来?妹妹,你怎么这么傻?连他的鬼话都敢信。你难道忘了你为他流掉的孩子吗?
突然,一阵手机铃声响了起来,那是我裤子口袋里的手机,那个混蛋忘记把它拿出来了。
冰箱外的两人突然没了声音,应该都在仔细找着这声音的来源,那混蛋一定被吓得魂飞魄散了吧,妹妹,你能找到哥哥吗?
不,不行,你可千万不能找到我,鬼知道这个混蛋会不会也对你下毒手,该死的手机,早不响晚不响偏偏这时候响,你要害死我妹妹吗?
冰箱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像是有人走了过来,而且越来越近,最后竟停在冰箱门外。
妹妹啊,你可千万别打开冰箱,装作什么都没听到快点走吧。
催命似的手机铃声终于停了,一只已经按在冰箱门上的手也停了。
“诶?那铃声停了,我怎么觉得那声音是从冰箱里传出来的。”
“哈哈……手机怎么可能放在冰箱里呢?一定是你听错了。”
“你看,手机在橱柜上放着呢。”
“看来是我听错了,你的手机铃声怎么和我哥的手机铃声一样?”
“这……这铃声现在很多人都用,不是吗?”
“也对。”
“我们出去吃午饭吧,别老在屋子里呆着,怪闷的。”
“好哇!”
随着“砰——”的关门声,屋内又安静下来。
万幸万幸,我松了口气。尽管我迫切的希望有人能发现我的尸体,我多希望妹妹能够找到我,让我从这狭窄寒冷的冰箱里出去,但我毕竟已经死了,还是活人的性命更重要些。
冰箱门再一次打开了,他终于把我拖了出来,丢进注满热水的浴缸里。
那些热水肆无忌惮地灌入我的鼻子嘴巴,幸好我现在不用呼吸,所以也不会被呛到。
泡了大约一两个钟头,他把热水放掉,开始解开装着我的编织袋,我的部分皮肤死死黏在了编织袋上,看来他没有慢慢剥离的耐心,而是粗暴地将编织袋撕扯下来,我身上的皮肤也被一块块扯掉,我脸上的皮,我手臂上的皮,还有我大腿上的皮。我现在看起来一定恐怖极了。
他赤裸着身子,嘴上叼着一根烟,他要干嘛?我环视一圈,看见地上摆着锯子和刀,看来他想要分尸啊。
恶毒的家伙,居然不给我留副全尸。他先是撕开了我的衣服,让我的尸体变得和他一样赤裸裸的,接着拿起了锯子,锯起我的大腿,一下下的,锯齿与骨头摩擦,发出“咯咯”的声音,跟锯木头似的。
看起来我的骨头很硬,不一会他就锯的满头大汗,烟抽了一根又一根,烟蒂烟头掉的我满身都是,有些烟头尚未掐灭,就在我的皮肤上烫出一个个黑色的小洞。
他锯完了双腿,又开始来锯双臂,最后他锯掉了我的头,把它摆在洗手台上。
我觉得身体一下轻盈了许多,犹如刚出生的婴儿一般,一颗头又能有多重呢?我就在洗手台上看着他把我的身体用刀剁成小块,他看起来就像杀猪的屠夫一样,碎肉和骨头渣溅的满地都是,却并没有流出太多血,或许我身上的血早已流的差不多了吧。
这种感觉十分诡异,眼睁睁看着别人切割自己的身体,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体验了。
等到切割的差不多的时候,他拿来几个黑色塑料袋把那些尸块都装了进去,手臂和脚放在一起,脖子和肚子放在一起,再加上内脏和一些碎肉,就这样整整装了五个塑料袋,最后,他打开水管冲洗地板和浴缸。
地板被洗的干干净净,他把自己也洗的干干净净,唯独我仍旧血肉模糊。最后,他把我的头又放回冰箱里。
这下倒是宽敞多了,一颗头能占多大地方?他把原来摆在冰箱里的东西又放了进来,半颗吃剩的西瓜就放在我的旁边,最后他提着那五袋黑色塑料袋,出门去了。
两天后,他从冰箱里把我拿了出来,装进一个大大的购物纸袋,随后上了车,纸袋就放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他到底要把我的头丢在哪里?可千万别是臭水沟之类的地方。一路上我都在想着这件事。
突然,车子一个猛刹,接着像是撞到了什么似的,极不自然地打起了转,最后剧烈下坠,一边磕碰一边翻转,碰撞声不绝于耳,像是滚下了山崖。
我的头也从纸袋里滚落出来,在车里随着车身一齐翻转,翻的我眼都花了。
终于,车子滚落到了山崖底下,不再翻滚了,我这才看清他的情况,浑身鲜血淋漓,手脚都以诡异的角度弯折着,胸口上还插着一根粗树枝,脸上……诶?他的头不见了,只剩下一个喷着血的脖颈。哈哈,报应啊,真是报应。
可我还没能高兴多久,车就着了,灼热的火焰马上蔓延到了我的眼前,这车该不是要爆……
轰——车爆炸了,整辆车都被熊熊大火缠绕其中,我真该庆幸自己已经是个死人,没有痛觉,不必再遭这罪。
约莫过了一小时,车上的大火才被扑灭。来了辆车把我和他的残躯都载走了。我们被放在冰冷光滑的铁床上,有两个法医在检验我们的尸体。
“尸身烧毁太严重,已经完全炭化,搜集不到可以检验死者身份的DNA。”
“那死者牙齿的损毁状况如何?还能采集的到牙髓吗?”
“我试试。”
“……”
“可以。”
“……”
“根据送去的死者DNA比对,已经查明死者的身份,张超,男,二十八岁,系车辆碰撞导致的意外死亡,他的家属今天下午会来认领尸体。”
不不,你们搞错了!车上死的那个人不是我!那不是我的尸体!我无声地呐喊着。
“哥!”就连妹妹也在我和他的残骸前泣不成声,她也分不清我和他了吗?
最后我和他的残骸被收敛在了同一副棺材里,下葬,看来我不得不和他的尸身呆在一块了,好吧,可我的尸身呢?又被他丢在哪了?